片刻后,有一婆子从里面问道:“外面是谁啊?这大雪天的。”
陈正南答道:“我是过路的,在雪地上实在是走不动了,想在这里打扰你,讨个落脚。”
那婆子答道:“这事我做不得主,容我禀报主人一声。”
过了好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位近五十岁的老汉开了门站在陈正南面前,那人白面黑须,身材结实,看上去有些面善。
一只黄狗吐着白气,摇着尾巴过来反复闻陈正南身上的气味。
陈正南谦恭地道:“大叔,我过路此地,在雪地上实在是走不动了,想在你这里讨个落脚。我身上有盘缠,照付你饭钱、住宿钱,只请大叔照顾一二。”
那老汉身材健壮干练,像个见过世面的人,他上下打量了陈正南,笑道:“我这里不是旅店,要是住店,还得请你再往南走八里。”
陈正南意识到自己语言不妥,忙陪笑道:“老伯,我有失言之处,还望谅解,请给个方便。”
老汉拉开院门:“谁出门走路也不能背着自家房子走,是吧,请进来。”
说着,他接了陈正南手中的缰绳,牵到正院东边的马厩里,拴在槽上,又上了些草料。
马厩里有三头耕地的黄牛,两匹马和一头毛驴。
陈正南打量着房屋前后院舍,看出这是户殷实的人家,且居家有些许讲究,四下里的耕田农具摆放整齐,地面平整干净,不是个普通农家。
老汉引着陈正南进了西厢房,里面摆了一张床,有小木桌,方凳两只,一个书柜,里面放着一些经书子集,和一些农经的、阴阳的书本,墙上挂着斗笠之类的杂物,看上去爽利整洁,像个年轻人的书房。
“敢问贵姓?”主人家顺手拿了块布,擦拭床上、桌上、凳子上的灰尘。
“哦,晚辈姓何,何标。”陈正南熟练地报出这个假名。
“哦,我姓钟,大号仁轩。这庄子便叫钟家村。你且坐下,正好我们一家也还没有用饭,且等下我们一同用吧。”
钟仁轩说完,便关了门出去。
陈正南从窗子看着外面的茫茫大雪,一时间不禁茫然,感觉自己如同身在梦中。
一恍自己还在愁困之中,转眼间就已经身处这安然的人家房舍,吃饭住宿都有了着落,一时心头放松不已,
这人家房舍布局,和自己家有些相仿。只不过比自己家更宽阔些,更敞亮。可是自己的家呢,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会被官家罚没了吗?
姐姐呢,姐姐一定受到了自己的牵连,她还关在县衙里吗,还是已经回去。那些追捕自己的差役,他们此时也还在路上吗?
他又想到林家被他杀了的一家三口,他们一定是已经埋进地下了,林家人也一定还沉浸在悲伤中,特别是这新年将到的光景。
这个年,他们该如何去过呢?
他又想到了林有德,那老人夫妇现在如何了呢?他们一夜间失去了全部的儿子,这打击应该和自己当初突然间失去父母一般,无法让人承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