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官舍的门子就找来,说有人在门口等着,自称来为白石家量尺寸。
白石昨夜喝了不少,总算他酒精考验,没有喝多,却依旧有些昏昏沉沉。简单洗漱后,来到大门,一个穿着和昨夜两个伙计一般服色的青年已经等在门口。白石核实了对方身份后,领着青年来到了他的官舍。
白石家中虽然小有家资,却还是无力负担京师的房产,况且他也一个人,索性就住在了官舍。
“俺家小姐自从病了一场好了后,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一会一个主意,还都是算无遗策,比诸葛亮都厉害。”伙计是个话痨,加上白石的刻意引导,一边为他量尺寸,一边絮絮叨叨的唠起家常。慢慢的就说出了白石想要知道的内容“将来谁要是娶了俺家小姐可是祖上积了德。”
白石静静听着,通过伙计的描述,他大概推断出了同行的一些基本情况,穿越没错,穿越前不知道性别,如今是个女的。会造玻璃,会造肥皂,目前好像正在研究给白糖提纯“想来最不高兴的应该是你家老爷了。”
“为啥?”伙计好奇的问。
“你家小姐若是嫁人,那这生钱之术可就都成了别家的了。”白石笑着说了一句。
“也是。”伙计想了想,立刻认同了白石的看法“可这有啥办法呢。谁叫俺家公子不争气呢,整日间招猫逗狗的。”说着四下瞧瞧,低声道“俺家老爷惧内,如今都是太太当家,把大公子惯的不像个样子。整日间……啊哈,老爷这的尺寸俺也量的差不多了。估计的要六块,四块大的,两块小的,大的按照十文一块,小的就算是俺们大通号送给老爷试用了,一共四十文。若是觉得好,老爷为俺们多传……宣传宣传。”
“行。”白石也不勉强,就要付账。
“不不不。”伙计赶紧摆手“俺们是货到装上以后,老爷再付款。”
白石点点头“你家这法子好,我一定会多推荐的。”
“也是俺家小姐想出来的。”伙计笑着夸耀一句。
送走伙计,白石立刻收拾东西,前往锦衣卫。虽说他不过是在南镇抚司挂名,可是因为御用监有锦衣卫当值,也算结识了几个可以帮得上忙的朋友。
“赵应雄,城里有三间货栈,通州两间,听说山东那也有不少产业。”一名锦衣卫总旗说着拿出一张纸递给白石“家里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这几年原本被同业挤兑的举步维艰,可不晓得咋回事,前几个月竟然缓过来了。还弄出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那个香皂,卖的甚好。”
白石接过来看了看,很快根据那个伙计提供的线索,锁定了赵应雄的幼女赵碧惠。
“白镇抚这是瞅上人家的闺女了?”总旗暧昧的问“不过俺劝老弟还是算了吧。”
“怎么了?”白石好奇的问。
“他如今家中只有一个女儿待字闺中,还是个老姑娘。至于原因,俺听人讲,那就是个药罐子,全靠钱续命。”总旗好心提醒。
“老姑娘?药罐子?”白石笑笑“石兄这就不知道了,女人如美酒,越久越有味。”
总旗哭笑不得“那好,俺就预祝白镇抚早日喝到这坛美酒。”
灯市摆到十五,来到了高潮,尤其是椿树街,简直是摩肩擦踵,没办法,全长二百多丈竟然有各类戏班子杂耍班子二十多个,加上一水的小吃,日用百货和地方特产,胜在价格便宜实惠,正是消遣最佳。
街道两旁的店铺得了好处,也愿意维系荣景,按照当初的约定,拿出些银钱给街上的巡警铺分润。一来二去,倒也真的坐实了第二灯市的名声。
于汉、杜怀平终究只是酒肉之徒,来了几次,就把这里的事情交给了各自的几个亲友负责。沈鸣虽说无官无职,可是李良身份特殊,并没有直接露面。
杨儒最近则忙着和史臻享两个人合计‘大买卖’同样将灯市的事扔给了郑直。因此郑直这些天几乎忙的脚不沾地。没办法,于汉、杜怀平、沈鸣说到底是为了应付官场。而平时遇到的‘小事情’自然不会让他们出面,而是由郑直来解决。
为了这,郑直每日的的锻炼除了跑圈和望月外都停了。毕竟没有好的状态,他也应付不过来。不过短短几日,郑直算是开了眼,见识了真正的市井百态,也更见识了艺高人胆大。
没错,繁华之地必有丑恶滋生。随着榆树街打响名头,都中的喇唬、光棍闻着味就凑了过来。这段日子,他带着妥刚、妥洪几乎天天抓小李、拍花子、抄手。这些固然是流窜过来的,可是内里说不得也有被人请过来的。
隔壁灯市街的商贾们,今年可是利润大降,难讲不会动了歪心。不同于榆树街的商户都是些无权无势的,偶尔跟哪位勋贵有一丁点关系都可以耀武扬威。灯市街的商户可都是真正的根深叶茂,只是县官不如现管,为了这么点事,请他们背后之人出面,就真的不要脸了。因此私下里做些动作,完全可以理解。
至于那些准备来收保护费的光棍,则直接由大兴县出面予以警告。是的,警告。虽说一黑一白,可大伙住在一个地方,谁也不敢保证这皂衣没有脱的那一日,所以只要不过分就行。大兴县只能做到如此,郑直原本是不乐意的,可杨儒却接受了。
他的解释很简单,榆树街若是太平无事,还需要他们这几个外来户吗?
郑直想了半天才明白这内里的弯弯绕。正所谓‘狡兔死走狗烹’,倘若他们把一切都摆平了,那么榆树街之前被他们唬住的商贾没准就会有别的想法了。毕竟于勇他们只认钱,至于谁给的,无所谓。这就相当于‘挟贼自重’。郑直没想到,就是这市井之事都需要用到兵法。这件事对他的刺激很大,以至于他原本因为每日鸡毛蒜皮的小事袭扰逐渐懈怠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
今日是灯会最热闹的时候,也肯定是各种纠纷高发期。为此郑直给妥刚等人提了醒,每个人都拿着一根鞭子随时准备应付突发事件。
“郑头,教坊司那边又打起来了。”郑直刚刚解决一起纠纷,回来还没松口气,妥洪就急吼吼的跑了进来。
郑直一听,赶忙放下水杯,拿起鞭子“走。”他最近的形象,越来越向着光棍的方向发展。没办法,一来,这样更加有利于他遮掩身份,毕竟他近期露面次数太多,难免被到这里来赏灯的游客记住,甚至遇到认得他的;二来,杨儒给他提过,要想隐藏身份的最好办法并不是伪装,遮掩,而是与周围的一切融为一体,自然到你就在熟识之人跟前,对方却因为你迥异的气质,根本认不出。因此他也就开始试着摸索。
走出休息的暖屋不多时,就来到了教坊司的戏台,此刻这里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别看热闹了,瞅瞅你们的茄袋,婆娘,孩子,若是被人摸去了,拐走了,就被旁人看热闹了。”这是他总结这几日的经验,想出来的。
果然话一出口,众人赶忙查看,郑直则带着妥洪等人推开人群,来到了闹事现场,几个壮汉还在厮打“都住了,否则送官府打板子。”
那几个人一听同样停了下来,这是郑直从杨儒那里偷学的区别对待。要想达到目的,就必须明白每个人需要什么,然后对症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