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玉女峰大殿内,万籁俱寂。宁无双安静地盘坐在云床上,她的双眸如寒星般闪烁,冷冷地扫过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的柳重阳。随后,她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你可真正明白自己将面临怎样的结局?”
她的话语虽然平缓,却如重锤般一下下敲击在柳重阳的心上。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柳重阳心里十分清楚,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无论如何,天香门都绝不会放过他。开山祖师入魔并吞噬儿子魂魄这等惊天丑闻,一旦泄露出去,整个天香门必将遭受灭顶之灾,声名扫地,为世人所唾弃。而他的结局,也早已注定只有死亡。
他沉默了许久之后,才缓缓地抬起头,将目光投向了那位温婉端庄中又透着十足威严的玉女峰峰主宁无双。在这漫长的沉默时间里,他的内心翻涌着各种思绪,然而最终都化作了一种深深的无奈与绝望。
他深知自己必死无疑,于是心一横,干脆豁出去般说道:“我就算发誓保守秘密,你们也不会放心的,必定会想要永绝后患。我这样的小人物在你们眼里不过就是一只蝼蚁罢了,不知道你打算让我怎么个死法呢?”
宁无双闻言,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说道:“我还以为你会向我求饶呢。”
柳重阳自嘲地笑了笑,说道:“求饶?我真要求饶的话,你会放过我吗?你可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啊,还是别戏耍我了。”
宁无双微微挑起眉毛,脸上依然挂着那让人难以捉摸的微笑,她不紧不慢地说道:“死到临头还这般硬气,你还真有那么一些骨气呢。”说话间,她的右手轻轻抬起,手指轻轻地划过眉梢。
柳重阳低低地哼了一声,抬起头望向殿顶。他的眼睛里满是无奈与悲哀,那瞳孔中明明倒映着殿顶的景象,却又仿佛空无一物。
他在心底暗自呢喃道:“我终究还是太弱小了,如同蝼蚁一般,在这命运的洪流中无力挣扎,根本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那声音在他心中久久回荡,让他的眼神愈发黯淡无光,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
然而,就在这黯淡之中,他的眼神却很快又闪出了一丝期待的亮光,他喃喃低语道:“姐,我很快就来陪你了,到时候我们姐弟再也不分开了……”不知不觉间,一串热泪从他的眼角悄然垂落,在他苍白的脸颊上留下了一道晶莹的泪痕。
宁无双突然幽幽地开口道:“原本你是必死无疑的,可现如今呢,事情似乎有了那么一丁点儿转机。”说罢,她的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柳重阳听闻此言,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电击了一般,他迅速地将视线从殿顶收了回来,猛然转过头来,直直地盯着一脸戏谑笑意的宁无双。
“什么转机?”
宁无双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不日,这西土雷音寺将派僧人前来问询藏龙谷一事。”
柳重阳紧锁双眉不断地思索着她的话。片刻之后,他的眼睛突然一亮,暗自思忖道:“怪不得没有立刻对我下杀手!那大和尚定然来头极大,地位比天香门的这些人更高。他为了磨灭天香真人而死在了天香门的禁地藏龙谷。那大和尚的宗门定会向天香门讨要说法,他们之所以留着我,定是要我编造谎言欺骗那些和尚!”
他想通此节,立时朝宁无双道:“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宁无双听到他的话后,微微怔了怔,脸上露出一丝讶异的神情。她定睛看着柳重阳,发现他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不禁暗自惊叹道:“此人真是聪明绝顶,短短片刻间就把一切都想明白了,这般聪慧之人,若是杀了还真是有点可惜!”在这一瞬间,她的心中竟然莫名地生出了一丝爱才之意,但是瞬间自嘲一笑,神态恢复了正常,暗道:“聪明人何其多,少他一个不少,多他一个不多,他最终还是要死的。”
她启唇开口道:“你想活命?那是绝不可能的,我顶多只能让你最后死得稍微舒服点儿罢了。”
柳重阳听罢,冷然一笑,讥讽道:“你就不怕我向那些和尚说出实情?”
宁无双幽幽地说道:“你如此聪明,怎会说出如此愚蠢的话来呢?你固然是唯一的证人,但要编造一个假的来代替你,也不过就是多费些功夫罢了。在你提条件之前,最好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可别太自以为是了呀!”
柳重阳听了这话,瞬时眉头紧紧皱起,他心里很清楚,她所言非虚。这些人手段通天,还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到的呢?一时间,他竟无言以对,心中满是无奈与苦涩,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宁无双缓缓开口道:“我所能满足你的,便是让你在这段时间过得舒舒服服的,其他的,你就别妄想了。”说完,她轻轻拍了拍手,随即,只见一名高挑而靓丽的女子款款走了进来。
那女子面容姣好,正是她的大弟子赵兰婷。
宁无双道:“兰婷,你带他去紫兰苑安置,让王梓琪好好照顾他。”
赵兰婷躬身应了一声,朝柳重阳道:“你跟我走吧。”
柳重阳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朝着宁无双略一施礼,随着赵兰婷缓缓的离开了。
松鹤峰上,那一片紫竹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镜无元安静地伫立在那里,双手负于身后,他身形笔挺如松,与周围的竹林似乎浑然一体。此刻的他,面色凝重,双眸中泛着冰冷的寒意,宛如寒夜中的星辰。
没过多久,一个身披黑袍的神秘人宛如鬼魅般突兀地出现在他身旁。令人惊异的是,那人脸上赫然戴着一张白色鬼脸面具,面具中央绘着一个鲜艳的红色太阳,太阳四周则环绕着奇谲的图案。
此人刚一现身,便立时散发出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森气息,其嗓音沙哑低沉,同时微微眯起双眼,带着一丝审视说道:“你疯了吗?怎么选在这里与我见面?这里可是天香门啊。要是被你师兄还有你师叔发现,我焉有命在?”
镜无元深吸一口气,蹙眉道:“我心中烦闷至极,慌乱不已。”
黑袍人戏谑道:“这么说,你约我是来谈心的?也罢,咱们俩好歹都是从同一个村里出来的,你想找我聊天,我舍命陪君子。”
镜无元面色凝重道:“风满楼,我没心思与你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