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是东门。
右边是秘书科所在的东北楼,左侧是一般仆人工作的地方。平时马车会进入中庭装卸货物,但现在却有点混乱。
子爵家的佣人中,似乎也有不少人去过市区。因此,不仅是私人士兵,就连仆人也有一半以上动弹不得。
为数不多的健康的人正忙于照顾剩下的人。虽说人数不多,偶尔也能听到慌乱的脚步声,但还是能感受到一种急迫的感觉。
不过,夏尔并没有就此停下脚步。
库库罗默说“复仇”。那么,目标就只有子爵一家或伊弗洛斯了。
子爵宅邸的中央。
夏尔仰望三层楼高的主楼。在去夺回军港之前,巴尔德等人曾坐在这里的院子里。
房子里一片安静,太安静了。
踏进这座主楼的人,屈指可数。夏尔也就只有以前被莉莉安娜叫出来的时候,还有变成鸟潜入的时候来过。尽管如此,房间的格局还是在某种程度上记在了脑子里。
从中央宽敞的玄关进去,就会来到头顶吊灯闪耀的大厅。红色地毯和左右楼梯,正前方,一面被挖成圆形的墙上挂着窗帘。这一带的结构,只要是贵族家庭都是一样的。
但是,一个人也没有。
果然很奇怪。
刚才巴尔德他们坐在这里的时候,女仆长和她的手下们正在应对。
为什么没有呢?如果要举出理由的话,比如把伤者放在别的地方。比如刚才的中庭之类的……
不,即便如此也很奇怪。
夏尔知道照顾病人和伤兵确实需要人手。但是,总不至于连子爵本人也滚到中庭去吧。也就是说,必须有人来照顾躺在这主楼床上的他。
可是,什么声音也没有……
这时,夏尔听到了微弱的呻吟声。
不会吧?
夏尔径直向前走去,拉开了窗帘。
那里躺着四个女人,女仆长和她的手下们。
女仆中有两个人失去了意识。还有一个人虽然还醒着,但眼泪不停地流,明显慌乱不已。
只有女仆长一个人投来让人感受到她意志的视线。
“怎么了?!”
夏尔好不容易才勉强忍住想大声叫喊的冲动。
现在,眼前的她们被堵住了嘴,而且手脚被束缚,几乎无法动弹。
“我现在就解开来。”
说着,夏尔就要跑过去。
但是。
女仆长摇了摇头。为什么?
然后,她拼命地抬头望向斜上方,将身体转向那边。
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都不用想!
别管这里的事了,去对付入侵者吧,上面有萨菲斯。
她是这么说的。
夏尔点点头,转过身,穿过窗帘,穿过大厅,快步踏上楼梯。
跑上二楼,首先进入东西贯穿中央的宽敞走廊……
在那里,夏尔差点就踩到了。
在宽敞堪称大厅的走廊里,红色的地毯上。
萨菲斯无力地挣扎着。
这是非常陌生的景象。
只有北面的小窗户透进来一丝微弱的光线。光线从背后照射下来,高雅的桌子上的家具都投下了阴影。但是,由于没有平时应该亮着的灯,所以整个空荡荡的走廊都蒙上了一层诡异的阴影。
然后,那个自大的萨菲斯,他几乎使不上劲的身体,为了前进哪怕只有一毫米也在努力活动着四肢。但是,手指只是无力地抓挠地毯,什么也做不了。
()
萨菲斯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脸颊被泪水打湿。这是他在死亡的恐怖面前,不顾一切地紧紧抓住生命的真实姿态。
那红色的地毯上,有着黑红色的斑点。仔细一看,萨菲斯的右脚被人从后面射穿了。
箭从膝盖上方穿过。不过,出血并没有到那种程度。也许正因为动也动不了,才没有伤到大动脉。
伊弗洛斯手持怀剑站在那里,仿佛在保护萨菲斯。
他的表情很严峻,没有一丝从容。
“……威廉?”
在那视线的另一边。
站在那里的是拉满弓的艾可。
是自己看错了吗?
不,没有。
可是,为什么呢?
沃尔特他们在找的艾可为什么在这里!
夏尔不由得叫了出来。
“威廉!你在干什么?!”
“闭嘴。”
和平时的她不同,声音低沉而冰冷。
但是,她的眼睛却是白炽的,仿佛只要瞪着眼睛就能把这世上的一切烧死
“……你在模仿什么?”
伊弗洛斯终于挤出了声音。
他注意到了,情况很不妙。
首先是与艾可的距离。走廊又宽又长,无法一步步接近,肯定会被射中一次的。
而且夏尔知道,艾可为了随时随地都能射击而不断练习。就算伊弗洛斯用奇策避开了第一箭,几乎没过多久下一支箭就会飞过来。连射才是她的拿手好戏。
而且,作为伊弗洛斯来说,实际上无法选择回避。因为只要他左右移动,艾可就能狙击萨菲斯。
从情况来看,她确实射中了萨菲斯,但如果艾可把杀了萨菲斯放在自身的生存之前,那么“先避开再打倒”的策略就完全没用了。
但是,伊弗洛斯有风魔法吧?确实,防箭之术在使飞行道具无效化方面非常有用。在众多无用的魔法中,有着例外的出众的易用性。
但是现在,艾可射向这边的箭是不透光的黑色,金刚石制箭镞。这样的话,就不能指望魔法了。
“请让开。”
艾可说话很有礼貌,但声音在颤抖,毫无疑问,她极度兴奋。
伊弗洛斯则是用雷鸣般的大声怒吼道。
“那边的冒险者,为何要取萨菲斯殿下的性命!是钱吗?还是什么?”
夏尔向前走了一步,只要自己加入的话……
不,现在也没有意义。夏尔能对抗她的手段,只有支配者,那个短时间内不能再用第二次了。
被强化的身体操作魔法使用“行动阻碍”呢?这个距离能够到吗?而且,就算能收到,她也知道这边的魔法。她马上就会站起来,下一箭就会射穿夏尔。
“我想让你站在她这边。”
突然,克莱韦的声音在夏尔的脑海中回响。
不会吧。
原来是这个意思吗?可是,怎么会这样。
“我不想伤害不相干的人,请让开……”
不是因为钱。
应该没有这方面的因素。
她不是为了那种东西干坏事的人。
“为什么……威廉,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听到夏尔的声音,艾可没有看过来,只是回了一声。
“夏尔,对不起。”
“我在问你理由。”
“夏尔,我只想让你暂时不要看。”
“你说什么?”
虽然交谈着,但她的眼睛始终盯着一个地方。
伊弗洛斯的实力()
已经有目共睹。在距离遥远的今天,她的压倒性优势没有改变。即便如此,只要一不留神,她还是会被打败。
“在这座城市很困难的时候……为什么要这样?”
“就是因为这种时候。”
艾可艰难地喘着气,勉强地说道。
“子爵萨菲斯,要杀死这个男人,只有现在!”
艾可说得很清楚。
杀了萨菲斯。
在这个瞬间,瘟疫席卷全城,宅邸的警备也变得薄弱的这个瞬间。
确实,如果错过现在,即使是艾可也很难暗杀萨菲斯。现在正是绝好的机会。
那么,是艾可吗?那天,那个时候,放出复仇黑箭的也是。
不仅如此,她特意从西蒙尔-福雷王国越过国境来到这里,也是为了这个目的吗?
“怎么可能,你不是只想当个冒险者吗?”
“对不起。”
“沃尔特他们现在也都在找你。”
“拜托,夏尔,别说了。”
“但是,伙伴。”
“闭嘴!”
艾可咬紧了嘴唇,仿佛要忍住内心的痛苦,血很快就渗出来了。
她瞪着匍匐在地的萨菲斯,大声说道。
“十二年前……有个男人无辜地断送了生命。你忘了吗?”
但是,萨菲斯听不清楚。即使想到了什么,因为全身没有力气,也不能很好地回答,也很难回头。
没关系,艾可毫不在意地继续说道。
“奥斯基尔迪男爵,尼文·埃纳……你听过这个名字吗?”
听到这个名字,伊弗洛斯皱起了眉头。
“两代前的普利斯总督。”
“对。”
“可是,他……”
夏尔追溯着记忆。
对现存的贵族来说,那种事……不。
这是夏尔在和弗吕米去穆斯塔姆之前听说的。在菲尔成为总督之前,前任应该是因叛国罪被处刑的男人。
但是,现在艾可说“无辜地断送了生命”。
是冤枉的吗?
“尼文·埃纳,他应该是因私通他国、参与谋反而被问罪处死的。”
“不!我父亲没做过那种事!”
如果艾可说得没错的话。
她的父亲以前是总督,后来背负了不白之罪被处死。如果是叛国罪的话,对家人来说是不能免罪的。即使死亡得以免除,也不能继续留在国内,也得不到亲属的援助。
又是谁将她一家推入如此不幸的深渊?
“有人谋杀了我父亲。”
“你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有人从中获利。”
普利斯总督的职位出现了空缺。在坦迪拉尔的帮助下,菲尔赢得了这场席位争夺战。但是……
这个“空缺”是偶然的吗?还是某人预期的结果。
“两代人将普利斯私有化的恩拜奥家族。”
“你猜错了。”
“你以为事到如今还能搪塞过去?”
上一任子爵菲尔和他的儿子萨菲斯陷害了艾可的父亲,并把他赶了下来,然后就得到了总督的职位。
菲尔死了,剩下的儿子继承了普利斯总督。
这样的话,她的报仇对象就是萨菲斯了吧?
“上一任……不。”
伊弗洛斯的额头上冒着汗珠,平静地说道。
“菲尔没有这么做。”
“你敢相信吗?”
“当然不相信吧。”()
事实究竟是怎样的呢?
但是,夏尔现在不能在这里比较证据,甚至是相信这句话。实际上,即使菲尔做了坏事,如果是伊弗洛斯,为了保护萨菲斯,也会毫不在乎地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