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跑边回头看。
看不到人影,也听不到脚步声,看来已经甩掉追兵了。
夏尔站在最近的建筑物的屋顶上,透过栏杆的缝隙窥视着大街。
近卫兵团第二军的士兵们还留在那里,变得敏锐的视力让夏尔看到了更多的细节。
一个像是担架的东西被搬出来,人被放在上面,是维莫尔德。
被砍断的手臂根部被牢牢捆住。远远望去,那块布已经被染成了红色。他好像在抵抗似的扭动着身体,但士兵们试图让他睡觉。
如果他死了,长子派就会失去军事领袖。如果在这场内讧中失败,虽说只是服从了上级,但他们也将不可避免地受到重大处分。不能在这里勉强自己。
“可恶。”
夏尔靠着墙壁,吐了一口气。
自己还是不冷静,应该说是无法冷静下来。
行踪不明的伊弗洛斯。把萨菲斯留在后宫的焦虑。伊利亚被杀的事实。对留在贫民窟的莉莉安娜等人的不安。
夏尔试图一口气解决这些问题,夏尔想得很简单,只要敌人的首领不在了,一切就都解决了。
而且,应该说,夏尔的心还没有做好杀人的准备。
要说是否完全没有犹豫,夏尔也没有自信。或者再果断一点的话,不就能给他致命一击了吗?
身体强化的魔力,让那样的夏尔更加疯狂。
不过,也可以积极地看待。
至此,长子派的行动停止了。指挥官的状态如此,恐怕很难做出积极的选择。但是,在战场上,谨慎的行动往往会增加风险。
从长远的眼光来看,夏尔的这一步或许能让太子派取得胜利,进而拯救周围的人。
这样一来,下一个要拯救的人就是自己了。
从开始强化身体到现在,大概只过了五分钟或十分钟,夏尔应该还能再活动二十分钟。但是,在那之后,等待却是一如往常的虚脱状态。
如果能干掉维莫尔德就好了。士兵们执着于复仇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但基本上还是会改为逃跑。
可是,维莫尔德还活着。如此一来,士兵们应该会继续战斗,只要看到夏尔就会追上来。
所以夏尔必须逃走,但回到那个贫民窟是不可能的。自以为已经甩掉了追兵,实际上却被游移了,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话虽如此,在这附近随便找个地方躲一躲也令人不安。
只能一个人战斗,这就是夏尔最大的弱点。夏尔也切实感受到了这一点。
自己的王牌都没有想象中那么有用。
首先是精神操控魔法。
本来只要知道坦迪拉尔的想法,就可以先逃离王都。但是,因为没有把催化剂和魔法道具带进王宫,所以无法预料会发生如此严重的动乱。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让他们花大钱制作不起眼的道具呢?如果不吝惜地使用格鲁比的遗产,或许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解决问题。
不,夏尔自己也知道原因。花费那么多成本,做那么夸张的东西,自己的情报一定会泄露出去。
如果谣传他是能使用精神操作魔法的少年,那就麻烦了。任何地方都将被禁止入内。
首先,哪里有能做出这种等级魔法道具的手艺人?现在的夏尔既没门路也没关系。
想要找到有本事又能保守秘密的专属技术人员,实在太勉强了。
这样一来,就只能自己动手了,当然,必须剥夺必要的能力。从一个无辜又不是敌人的人那里,夺走他花了一生时间练就出来的技能。
而且,知识必须通过其他渠道获取。()
关于魔法的书籍已经有了,但如果是制作道具的知识又需要不同的专业知识。
结果,内战开始后就一团糟。以有限的肉体为催化剂,强行重复着使用魔法。虽然这样做也能解决问题,但最终还是差点失手给了对方。
身体操作魔法也是如此。
虽然在战斗的关键时刻派上了用场,但并不是万能的。而且,重要的身体强化药也只剩下一粒了,再连续使用就太危险了。
现在自己必须为即将到来的虚脱状态做好准备。
还有支配者,虽然保护了自己和同行者免受黑尔萨斯的魔法攻击,但也快用完了。而且还得再等一天。
当然,如果没有这些能力,情况会更糟。
话虽如此,将能力保密,在将其作为武器使用的时候,会成为非常大的优势,但夏尔必须为此付出高昂的代价。
任何能力都有自己的弱点,既会创造有利的局面,也会招来不利的局面。不仅仅是自己,问题在于没有足够的方法来恢复它。
怎么办?
如果无法返回贫民窟……这附近应该有今天早上逃进去的民宅。要是凯斯他们还在就好了,一个小时左右就可以了。躺下休息,然后再悄悄回到贫民窟。
虽然没能解决掉维莫尔德,但这还不是结束。就在他动作迟缓的时候,时间也在流逝。
再过一天,自己就能不假思索地除掉他了。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急于求成的必要性变小了。
夏尔轻轻地站起身,走到巷子里。
“……哈?”
“不,所以说他们刚才出去了。”
目的地民宅里,只有莫尔和伊塔,以及她的护士同事们。
“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你为什么不阻止她?”
“艾可小姐说她很担心叔叔。不过,我们已经约好了啊。她说不会绕远路,确认平安后就回来。”
发生了什么?
首先,在夏尔离开后的一段时间里,凯斯从使用魔法的疲劳中恢复过来,站了起来。也许是有什么心事,他就这样离开了家,再也没有回来。
虽然艾可一直守护着莫尔等人,但她还是很担心克莱韦。起初伊塔他们也劝她不要出去,但她的意志很坚定。
“就是刚刚离开的吧?”
“嗯,是啊,还不到五分钟。”
既然如此,就找到并带回。
本来整个王都就已经成为危险地带了。第一,克莱韦住在士兵墙的内侧,她又要通过那个城门。因为不可能那么容易通过,所以一定会在那前面原地踏步。
“我走了。”
“啊,等一下。”
大概还有十五分钟左右,强化身体的时间已经足够。于是夏尔决定去到能去的地方看看。现在时间很宝贵。
总觉得气氛有些紧张。阴沉的天空中,静静的冷风吹过。
夏尔走到大马路上,也不见人影,到处都是被打碎的木桶碎片和车轮脱落的货车。
以夏尔现在的身体素质,就算遇到士兵,也能跑得掉。
即便如此,还是不要碰上最好。于是夏尔躲在房子的阴影里往前走,但完全没碰到任何人。
很快就看到了士兵的墙壁,夏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门居然敞开着。
怎么看都很奇怪,门前空无一人。不,应该说没有人站着。
门里面有几个早已看惯的东西,是尸体。
这种情况下保持警惕也没用,夏尔跑过去仔细看。
为了突破这里,夏尔首先想到了艾可杀掉这些人的可能性,但事实证明这()
是不可能的。
因为士兵的胸口上一道伤口,没有一个人被箭射死。从伤口的大小判断,应该是剑或枪。
接着,夏尔看了看倒下的方向。那些趴着的人头朝市民的城墙,那些仰面朝天的人头朝士兵墙内侧。也就是说,这是从外部受到了攻击。
到底是谁?
凯斯吗?但是,这怎么看都不是一个人干的。光用剑还好说,他根本不会用枪。
今天早上控制这里的是长子派,那个被袭击了。但是,从这里突破的人,并没有把这扇门定为防卫据点,而是直接往里走去。
那么,是坦迪拉尔的援军来了吗?这样想就好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纷争的终结或许已经近在眼前。
如果有一口气攻陷据点的战斗力向王宫进发的话。对于这一骤变,刚受重伤的维莫尔德无法应对。
但是,话又说回来。今天早上伯爵军才刚刚杀进来,怎么可能这么顺利?
不管怎么说,大门既然已经打开,艾可肯定是走在前面了。必须抓紧时间。
夏尔小跑着向市区深处走去。
沿着熟悉的道路一直往前走,谁也没遇到。艾可也不在。
回过神来,夏尔已经来到了克莱韦的宅邸前。
周围一片寂静。
在士兵城墙内,也在进行着杀戮。但是,唯独这里,除了异常安静之外,看起来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院子里的树木修剪得整整齐齐,草坪郁郁葱葱。花坛里的花。就像在被整理成正方形的高级住宅区里,给人一种慵懒午后时光的感觉。
至于邻居,情况就完全不同。与完好无损的克莱韦家相比,邻居院子里的树木被折断,窗户被打碎,门半开着。至于对面就更惨了,被烧得一干二净。
是因为运气好呢,还是因为贫穷贵族都是老人,所以没人注意呢?
艾可会在这里吗?因为夏尔没有被任何人打断。
但是。
自己可以进去吗?
夏尔心中产生了迷惘。
瓦利内马特男爵提到了克莱韦与普利斯总督的关系。难道是那个克莱韦……不,算了。
总之,不进去的话,什么都不知道。
夏尔按了门铃。
过了一会儿,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欢迎光临!”
行礼的是身穿绯色女仆服的贝杜巴。
“啊,那个。”
“请进。”
夏尔很久没见到她了,她看起来老了很多,脸上的皱纹看起来特别深。
“呃,贝杜巴女士。”
“什么事?”
夏尔走进入口的大厅。这里空荡荡的,家具也完好无损,没有任何东西被破坏。
只是觉得空气很冷,当然还有点昏暗。
“艾可在这里吗?”
“不在。”
简短的回答。
还没到?为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夏尔觉得自己的内心有些不安。
登上左侧的楼梯,站在对开的大门前。
“我把夏尔大人带来了。”
对于贝杜巴的呼唤,却得到没有回应。
她向夏尔行了一礼,好像在说请稍等一下。轻轻打开门,让身体滑了进去。
如果是上次的话,她会直接把门打开的。说到这里,夏尔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夏尔没等多久。
不一会儿,左右两扇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室内比大厅还要昏暗,克莱韦坐在圆桌前。他()
微微低着头,弓着背,好像比以前瘦了。
贝杜巴就站在他的左斜后方。如此看来,她也像一棵枯树。
不,比起这个。
如果他和她在那里的话,门又是谁打开的?
轻轻走进房间。
这时,夏尔终于注意到了像影子一样融在一起的人影。
左右两扇门后面分别站着两个身穿黑色衣服、戴着黑色头巾的少女。夏尔只能看到眼睛。
而且,克莱韦的右斜后方还有一个人……
“欢迎你,夏尔,我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只有那温柔的、平静的声调还和以前一样。
“到了这把年纪,所谓的乐趣,也就只剩下和人见面这一件事了……”
“克莱韦大人!”
夏尔的声音有些激动。
但是,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后、后面。”
“后面怎么了?”
“后面有人。”
“哈哈……我想我还没有老糊涂呢。这间屋子里除了我、贝杜巴和夏尔之外,还有三个女人呢。”
那倒是,应该看到了吧。
但是……
“克莱韦大人,你知道那家伙是谁吗?那个女人!”
“哦,你们认识?”
克莱韦不理会夏尔的动摇,悠然回头。
站在里面的女人,在黑色蒙面的另一边,咧嘴一笑。
“那家伙是帕夏的人!库库罗默!”
“哦?”
“你不知道吗?他们是侍奉魔王的可怕的人物!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可不好。”
他又回过头,克莱韦对库库罗默说道。
“你……明明是地下世界的人,所属单位和名字却被人知道了,不觉得羞耻吗?”
现实击中了夏尔的头。
明知如此,却又彼此相连。
“……说实话,关于夏尔,我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库库罗默用耳熟的低沉声音回答了克莱韦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那还真是不可思议。”
于是克莱韦转过身来,用平静的语气对夏尔说道。
“不过,夏尔,你最好也能明白一点。”
“什么?”
“你刚才不是用了"帕夏"这个词吗?这不好。”
“难道不是吗?”
“在库库罗默小姐那里,她们只称呼自己为"组织"。"帕夏"是外人随意取的名字,好像是"肮脏的蝼蚁"的意思。”
夏尔翻着白眼,克莱韦却十分镇定。
“所以,我建议你以后不要再这样称呼她了……你看,库库罗默你也别扭过头,他只是不知道而已。”
喉咙干渴。
夏尔不认为这是现实。
但是,情况已经不可能看错了。
隔壁的房子被摧毁了,这里却完好无损。所有的家具都摆在那里,完全没有受损。
为什么呢?因为事先已经知道这里是长子派贵族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