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郡,市井一处赌坊内,人气旺盛,现场人声嘈杂,汇集了三教九流各色人等。
低层次的欲望堪堪写在脸上,明晃晃的令人生厌,高明的谋算却是在不动声色间完成的。一场完美的收割都是早有预谋。
一楼众赌徒们兴奋地盯着堆积如山的筹码,他们神情专注以至于无暇理会周遭的环境,在押大押小的催促声中一次次下注。数枚鹘子在庄家手中分上下左右四个方向清脆的摇起来放下去,技艺超凡脱俗可供反复观赏。
随后在一声“开”之后,有人欢呼雀跃,有人捶胸顿足。
如果没有记错,过度悲喜有损肝经运行,继而加速生命流逝。然而他们困在了赌局里,除非自己清醒过来。可是来到这世上的凡人谁又不是在赌博?
赌出生名门望族,荣华富贵名利双收,赌一生顺遂得遇良人,赌被偏爱,被命运眷顾……
云漫疏迅速脱离这大悲大喜的人群,直接上楼,二楼三楼公共席位有舞姬名伶轻歌曼舞,顾客于其间饮酒品茶,更有雅间提供樗蒲和双陆的博戏器具,聚集了很多雅好此项棋类游戏的宾客在一起对弈。
这时候云漫疏看到一个孩童,持着她所有的家当出现在赌桌前,她对游戏规则懵懂无知。虽前途未卜却仍然满心希望自己可以赢,可以改善生存的处境。她盲目觉得已经做好入世的准备,虽然她不知道入世该准备什么。
但是她还是远远低估了人世的险恶,世道人心的复杂。她此时表面勉强维持住镇定,第六感在告诉她,她的周围有无数双贪婪的眼睛盯着她,跃跃欲试。随时都会将她啃食殆尽!如果不能及时逃走她顷刻间会被盘剥地连骨头渣都不剩!
没人告诉她接下来该怎么办,她仅凭着一股勇气走到现在,向来时路回望,身后空无一人,如同她空荡荡的心!她的意念现出长久的焦虑迷茫,不受控制地剧烈摇摆,她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够精准地逃离不被现实吞噬。
云漫疏知道其实在这种情况下做什么都是错的。但以那个孩子有限的阅历却又不知自己缺失什么,怎么获取保全自己的力量,因为无知所以只能无畏……
那个孩子被动的站在那里,睁大空洞的眼睛,如同黑暗森林里一棵未长成的树,等待着海啸携着暴风雨袭卷而来。罢了,她闭上眼,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一个长长的梦,梦里循环往复的是那个独自上赌桌准备堵上自己全部身家的孩子。云漫疏于睡梦中惊醒,身上竟急出了一层冷汗,眼泪止不住的流,她竟然流泪了。
“还好只是一场梦”她拍着脸努力安慰自己。看看更漏已是寅时四刻,外面天色将明,她翻身起来清醒一下,再无睡意。
海曲云泽山庄的晨露总是伴随着鸡鸣狗吠声一起来到,窗外草丛中的纺织娘也是从入夜唱到现在,外面的朝露慢慢行成,开始濡湿了每一片树叶,纺织娘的翅膀附上朝露变得沉重起来,它们急于回洞穴休整,虫鸣已显出颓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