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是不知程风游的这式“凝炬成烛”,已然触摸到真气化形的门槛,威力远超寻常低阶修士全力一击的数倍之多!
不过,在轩台之上观战的外院师长都是明眼人。
高大老者微微颔首道:“得忠,令爱恐怕形势不妙啊。”
坐在高大老者身侧的绿发男子面色一滞,过了一会才笑着说道:“小女技不如人,让监院见笑了。不过,先有章名飒,后有程风游,这一届的终试考核人才辈出,真是外院之幸,宗门之幸啊!”
高大老者听了此言,面色沉了沉,不再说什么,因为只有他知道,那二人的根脚都不出自峦起外院,至于幸还是不幸,更是难说!
回到擂台上,木子仪受到极大震撼,仿佛程风游一剑刺的不是她的法器,而是她的道心。
道心受损,木子仪变得慌乱起来,手中法诀的变化,越来越没有章法,青叶法器的飞行轨迹也逐渐杂乱无章。
“听说,你很霸道。依我看来,无非是仗着这套顶阶法器,逞凶作恶罢了。相传古有十金乌作乱,后羿射之,十仅存一。现在,轮到我来为民除害了!等我把你的青叶法器打下来九枚,到时看你还有没有霸道的资格?”
青叶法器乱了章法之后,对程风游来说已无威胁,所以他能一面闲庭信步地游走出剑,一面说出一大串打击对方的话来。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要替庄师姐出口恶气。
“你!”
木子仪听完程风游的这些话,气得俏脸煞白,对方的话里不带有一个脏字,却是字字诛心。
“缩…缩头乌龟!也配和本小姐……”
木子仪正想张口回以颜色,手上却偏偏出了差错,原来是气急之下她脑海中一片空白,竟忘了下一个法诀该如何结印!
这样的低级错误,本不该出现在她的身上,但今天一天以来,她遭受到了太多打击,她的信心崩塌了,她的道心迷乱了,她的神智也混淆了!
就如同温室里的花朵,如何经得起风雨的摧残!
“机会!”
程风游嘴角泛起一丝笑意,长剑兀然刺出,一朵鲜红烛火在剑尖燃起,明亮而危险。
“哧!”
“哧!”
“哧!”
一连三枚青麟叶惨遭毒手,叶面焦黑,摇摇坠地。
“不要!你…你住手啊!我…我…我认输了!”
木子仪如遭重创,泫然欲泣,带着一丝哭腔,急切喊道:“住手!你快住手!别再刺了……”
原来,正当木子仪“我…我…我”犹豫不决之时,程风游果断出手,雷厉风行,一剑又一剑刺出,短短两三息间,他又击落了五枚青叶法器。
他真的只给木子仪留下最后一枚,说到做到!
这时,木子仪的那一句“别再刺了”才刚刚出口。
“呜呜…你欺负人……呜呜……”木子仪一脸恨意地指着程风游,泪水奔涌而出,她再也忍耐不住,呜呜咽咽,掩面而泣。
毕竟她再怎么飞扬跋扈,也只是个刚满十岁的小女孩!和正常的小女孩一样,被欺负狠了,照样会哭,也只能哭!
见此一幕,程风游愣住了,此时他才意识到,对方年纪尚幼,自己一时兴起,做得有些过火。但他又不知该如何是好,情窘之下,只好对着她拱了拱手,弯腰去捡掉落在地的青叶法器。
半空中,担任本场比斗裁判的执事也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处理。
被对手打哭的情况并不多见,何况哭的人还是木副院的小女儿,他在犹豫,不知是该马上宣布比斗结果,还是应该先飞下去安慰哭泣的木子仪。
而台下观众看到程风游频出奇招、击落青叶法器之时,原本都在齐声叫好,可当木子仪呜呜咽咽,掩面抽泣之后,他们的心软了。
女人的泪水,蒙蔽的不是她的眼,而是男人的心,更何况是一位俏生生的少女,梨花带雨,她的眼泪就连铁石心肠也能融化!
这一刻,他们忘了木子仪曾经多么盛气凌人,曾经多少次羞辱对手,他们只记得她如今多么楚楚可怜!
台下嘘声大起。
“呔!你这厮,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辣手摧花!”
“欺负人家小女孩,你还是个男人吗?”
……
这样的话传到程风游耳里,多少令他面色尴尬,只得转过身向台下拱手作揖,然后步伐飞快,将掉落在地的青叶法器悉数捡起。
轩台之上,绿发男子怒容难掩,但他贵为副院,实在抹不开脸亲自下场,只好转过头吩咐一名执事:“你还站着干嘛,还不去宣布比斗结果!”
那名执事连连点头,虽说他的职责并不是主持比斗,但他怎会不明白副院大人让他干什么?
先将副院大人的千金接下台再说,大庭广众之下哭哭啼啼,丢的可是副院大人的脸,副院大人当然急了!
“比斗结束,还不下台!”
那名执事脚踏法宝,御空飞行,落到擂台上,冲程风游没好气地大喊。
程风游捧着几枚青叶法器,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却被执事劈手夺过,厉斥道:“速速下去!”
程风游无话可说,只好跳下台去。
下了台,庄绣嫣和丘征明迎面走来。
“多谢师弟!师姐在下边看着可解气了!”庄绣嫣美目放光,感激道。
“师弟好样的!师兄果然没看错你!”丘征明同样也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程风游笑了笑,没有答话。
他的笑容透露出些许苦涩,因为他在迷茫,他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对,还是错?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种做法很是常见,但倘若“彼之道”本身就是错的,那还要不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师父临走前,留给他三条提点,其一是和光同尘,其二是修道路漫漫,何必争朝夕,而最后一条便是:做人即是修行。
此刻的程风游,终于体会到了第三条提点的含义,做人真的不容易啊,怪不得要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