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了关节,程风游嘿嘿一笑,悄然退出数里之后,也给自己整了一套生人勿近的装束,身着劲装,头戴斗笠,黑纱蒙脸,再加上表情故作阴沉,活生生就是一个凶狠散修的样子。
顶着此副妆容,程风游大摇大摆,狂荡不羁地走向城门,也不问入城费多少,随手抛出一小袋灵石,不发一言,直挺挺往城内走去。
对方收钱之后,果真无人阻拦,就连试探性的窥探都没有。
程风游心中暗喜,匿入人群,胡乱走了一阵,最后走入一间酒馆坐下,点了一壶好酒,几碟小菜,自顾自饮酒的同时,竖起耳朵,探听馆内众人的闲谈议论。
酒馆之中,大部分都是凡人,但在程风游的气机感应细细查探之下,还是发现了右侧角落数人身上,若有若无地透出一些真气波动,似乎是前来游历碰运气的散修。
一人边敬酒边说道:“两宗大战,这种事中州可没有,在下特意赶来见见世面,没想到却在峦起城内偶遇两位道友,真乃幸事。”
另一人举杯回礼道:“老兄客气了,老兄的大名在下如雷贯耳,今日得见实乃我等之幸。”
又有一人道:“老兄比我等先来,不知能否与老兄讨教一下,如今三清宫和天妖宗战况如何?”
“不瞒两位,在下确实道听途说了一些消息,先从一年前的攻城大战说起。那日,三清宫掌教靖虚子联袂数名真人,邀约天妖宗太上大长老方海,天外寰宇一叙,几位大人物一并登天,不知具体如何,只知那日之后,三清宫的攻势放缓了许多。”
“可即便如此,峦起城仍在三日之内被破,据说参与攻城的三清宫各观高功将近百人!城破之后,天妖宗的门人弟子或撤或逃,不知死伤多少。三清宫随后一路凯歌,吞并峦起郡,兵锋推进至波澜山脉附近,方才受阻。”
“原来是天妖宗下了血本,竟在波澜山脉布下禁断大阵——伏原锁山大阵,据险而守。三清宫一时进攻不下,如今两宗对垒,互不相让。”
“前些日子,两宗在阵前划下道来,搭生死擂,放对厮杀。虽说天妖宗近年来略显颓势,门人弟子不及三清宫优良,可他们驱使妖兽上擂,增添了不小战力,打杀了不少三清宫弟子。传闻,连胜三场的妖兽便能摆脱贱籍,被天妖宗破格收为正式弟子。”
“三清宫为作应对,也在暗中招募厉害散修,只要能在生死擂上杀掉一头妖兽,便能获得大笔封赏。所以,许多散修蜂拥而至,齐聚波澜山脉一线。”
“而峦起郡内,由于天妖宗坚壁清野,蓄意破坏,如今多处资源矿产都尚未恢复生产,防守不严,便有鸡鸣狗盗之辈趁虚而入。也有邪修在暗中潜伏,杀人越货之事时有发生。两位可要小心呐!”
“听老兄这么说,我等游历在外,的确应当小心一些,免得被人敲了闷棍,平白丢了小命……”
酒馆角落的这几名散修,说的并非机密之事,所以未作遮掩,程风游功聚双耳,便能听得明明白白,一时竟也沉醉其中。
……
……
春风楼,三楼的一处雅间内。
鹤发老者正在悠然小酌,桌旁大眼小兽摆着一张臭脸,不情不愿地给鹤发老者斟酒,鹤发老者没点它最爱吃的油炸蚂蚱,它敢怒不敢言。
只可惜,鹤发老者对这小家伙的小情绪视而不见,一面咂着美酒,一面吟着小曲,逍遥至极。
忽然,鹤发老者放下酒杯,手指拈起一枚云纹法珠,云纹法珠散发微光,兀自闪烁。
“你看,这不就等到了吗?”
鹤发老者轻笑一声,反手一个板栗敲到小兽头上,“快点倒酒,没看到老夫酒杯又空了吗?”
小兽委屈巴巴,踩在椅子上,踮起脚尖,再度把空杯斟满,心中恨恨道:“老不正经,就会一个劲地使唤本王!待会那傻小子来了之后,本王就能顺理成章地回到那傻小子身边,总算是熬得解脱!至于你这老家伙,就一个人滚回去,寂守深山吧!”
很快,雅间外便响起了敲门声。
“我来开门,傻小子你总算来了……”
小兽神情振奋,抛下酒壶,急匆匆往房门奔去。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小兽瞬间愣住了,与门外道姑大眼瞪小眼。
“琰坤,来,别傻站着,也别理那夯货,坐下喝酒。”
鹤发老者微笑招呼,屈指轻弹,小兽头上便被敲了一记,敲得它身躯一跳,自动让开了路。
道姑脸上露出笑容,近前几步,恭敬行礼,“弟子刘琰坤拜见师父!”
“免礼,坐,坐。”
鹤发老者含笑摆手,示意道姑坐下,忽又大手一挥,五道掌印击向小兽臀部。
“夯货就是夯货,欠调教,还不速速过来倒酒!”
小兽只能捂着屁股,神情沮丧,挪步回到桌前,给道姑斟了满满一杯。
“师父竟有如此闲情逸致,改收徒为驯兽了?”道姑饶有兴致地打量了小兽一眼,柔声说道。
“这个小东西,倒不是为师有意擒回,而是老幺带回来的,据说买的时候,花了五十枚灵玉。你看看,一脸憨样,夯货一个,值个屁的五十灵玉!”
鹤发老者瞥了一眼小兽,眼神埋汰。
“原来是小师弟呀!不知小师弟出师下山之后,去了何方?”
道姑端起酒杯,呷了一口,放下酒杯后,看向鹤发老者问道。
“在外边转悠了一圈,惹了段风流债,便被勾进天妖宗去了~~~”鹤发老者拉长声音,目光深深,神情感叹。
“天妖宗”
道姑念叨着,不禁微微皱眉,“只要不在峦起郡就好。”
“咳咳”鹤发老者轻咳两声,“就在峦起郡。”
“那就有些不妙了。”
道姑眉头紧皱。
“待我传讯打听打听。”
说完,便取出一块镌刻着梅花烟霞的玉佩。
却在这时,鹤发老者再度拈起云纹法珠,云纹法珠又亮了一亮。
“看样子,不用了。”
“怕这小子不够机敏,干脆催他一催。”
鹤发老者摩挲云纹法珠,打入一道强横真气。
……
同一时刻,酒馆中,程风游竖耳探听其他散修闲聊,正听得入神,忽觉怀内一热,他之前一直没有注意到的云纹法珠,此刻竟有了剧烈反应,发烫发亮!
调遣一缕神识渡入之后,程风游大笑起身。
“小二,结账!”
随手撇下一块银锭,程风游三步并两步,奔出酒馆,直往城南而去。
“去春风楼,师父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