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皇帝想要除掉的人,他最终毁灭的根本原因并不是他犯下的那些罪证。”当胡轲说这句话时,原本带着一丝戏谑意味的脸上也变得异常严肃。
当朱汜听到这句话时,他原本愤怒的脸色突然变得疑惑起来。
“刘伯温先生确实因为观点不合,曾多次冒犯陛下,但这种冒犯对陛下来说并不算什么。朝堂上有很多人说话比刘伯温先生更过分,但陛下并没有因此就将他们问罪。
即使是宋濂,他在朝堂上多次当面斥责陛下无礼,陛下也没有对他怎么样,甚至有时候虽然自己气的饭都吃不下,但回头来却还要给宋濂赏赐。
对于宋濂这样一个整日负责修史以及为大明制定礼仪规范的诤臣,陛下尚且不因个人喜好治其罪。
更何况刘伯温先生是国家栋梁,对国家和朝廷都有大功。对于这样一位国之重臣,陛下就算心有不喜,最多不过不予重用,再严重也就是予以辍落,又如何能如先生所说那般用心险恶。”朱棣的不服直接写在了脸上。
看到眼前这个小子变得如此狂躁,胡轲反而更加淡定。
从过去一段时间的交往中,他很清楚,虽然眼前这个朱汜时不时的就把自己装得像一个铁憨憨,但实际上这个家伙的心思一点不比自己少。
对于这样一个聪明人来说,能够让他变得像现在这般歇斯底里,就只说明了一件事,那便是他对于自己刚才说的话,其实已经听进了心里。
只不过他内心深处还不愿意承认这样的事实,于是这种自己内心矛盾的挣扎,最终便会以这样一种怒意十足的方式表现出来。
如果换上一个胡轲上一世常用的词,那便是“破防了”。
在场面上陷入短暂沉寂后,胡轲不急不躁的举动,使得对面的朱汜更加激动。最后见自己熬鹰的功夫使的差不多了,胡轲决定不再继续折磨对方,直接给他来一刀痛快的。
“刘伯温站在朝堂上,他究竟代表的是自己还是他背后的浙东士族。”胡轲忽然抛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青田先生乃是浙东士族的领袖,他站在那里自然不可能只代表着他自己。”朱汜当即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那你觉得在陛下眼里,朝堂上站着的那个到底是刘伯温个人还是整个浙东士族。”胡轲继续发问。
“这种问题如同陷阱一般,青田先生站在朝上即是自己,也同时代表着浙东士族。他同时兼顾双重身份,又如何能够分开来说。”朱汜此时分析问题的时候,还带着自己的理智。
“正如你之前所说,当陛下在朝堂之上看向刘伯温的时候,眼中便不再是那个智计过人,儒雅潇洒的青田先生。而是一个在地方上有资格与朝廷进行利益交换的浙东士族。
即是如此,那当浙东那些世家大族开始为了谋求自己扩充自己势力,在东南沿海破坏海禁政策,肆意兼并土地而罔顾朝廷利益的时候,陛下会怎么样去看待作为他们代表站在朝堂上的刘伯温呢。”
胡轲低沉的声音,如同利刃一般,径直刺入了朱汜的心里。
朱汜最终还是提前离开了,并且走的时候还依旧带着满腔的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