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动之余,早已被折磨得口干舌燥的胡轲立刻张开嘴喝了一口。这加了情感的水,喝起来格外甘甜。
喝完后,胡轲趁着喘气的功夫,眼角微微转动了一下。
但这不经意的一瞥,却让他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异常。
“tnnd,我的眉毛呢!”胡轲震惊的声音,让老王碗里的水也跟着震荡了起来。
意识到自己脸上有些不对劲,胡轲赶紧让老王把水端稳,自己则借着刑房里微弱的火光,急忙检查了起来。
最终他发现,那个要命的烙铁虽然最终没有落在他的脸上,但他的大半眉毛已经被烙铁的高温烧掉了。
右边的眉毛被烧掉了大半,左边的眉毛更是一根毛都不剩。
这突如其来的遭遇,让自从进入诏狱后就没哭过的胡轲,此刻也忍不住流下了两滴泪水。
“说好的打人不打脸,现在连眉毛都没了,过一会儿到地府报道的时候,奈何桥前面的人脸识别都不一定过得去!”想到这里,胡轲顿时怒火中烧,一瞬间无数关于个人尊严和圣明之间考量的经典哲理,迅速涌上心头。
“士可杀不可辱,生死是小,尊严是大。俗话说得好,‘头可断,血可流,皮鞋不能不擦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毛骧你个,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悲愤的情绪在胸口来回激荡,经过无数次的冲撞后,积累的怒气终于突破了胡轲理智的极限,于是他不顾一切地对着毛骧大骂起来。
然而,胡轲万万没有想到,上天的戏弄竟然来得如此之快。他不过是在情绪压抑已久的情况下,选择稍微找个出口发泄一下,却万万没有想到,当他发泄完怒火,将因为充血而模糊的眼睛再次对准焦距时,却发现首先映入眼帘的竟然是面色铁青的毛骧。
“指挥使大人,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那边的事情处理完了吗?要不然说出来让我帮您分析一下。”四目相对,胡轲意识到自己又惹上了一个麻烦。
“哦?,既然你对此事如此上心,那本官也不好冷落了你的一番好意。来人,去将李佑装烂的脑浆端来给看看。让帮我们看看这家伙脑子里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敢在老子眼皮子底下自我了断。”听到胡轲的话,强压着火气的毛骧,说话再次变得阴阳怪气。
“不不不,我只是跟指挥使大人开个玩笑,如此重要的证物,只会是大人还是应当妥善保存才是,我一个犯了重罪的罪犯,又哪里有资格去接触这种证物。”意识到自己的拖延这一次没有起到太大作用,胡轲也连忙收敛情绪,为自己刚才的话打个圆场。
但这一次,他放过了继续口头上干扰毛骧,毛骧却没有打算放过他。
只见刚才还在对着胡轲怪笑的毛骧,下一刻就直接把手中的绣春刀架在了胡轲的脖子上。
对于毛骧这一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哪怕明知道自己已经处在了生死边缘,胡轲也不得不赞叹一句,这家伙的出刀速度是真快。
“毛大人有话好说。”胡轲又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你是个聪明人,不过这聪明用的不是地方。”毛骧刀锋一闪,胡轲当即就觉得自己脖子上传来一阵凉意。
“我能帮大人解决眼前的麻烦。”意识到这一次这家伙果真是动了真格,还不想这么快就去地府报到了胡轲,在着极为紧张的一刻,脑子飞快地运转起来。
“你的那些鬼话还是留给自己听吧,本官还用不着你来教导。”接连被胡轲惹怒,此刻的毛骧再也不想听这家伙说一句话。
最后的话说完,毛骧手腕一转,紧接着胡轲就感觉到了利刃划破自己皮肤的痛感。
“李祐之死既已发生,若不想被牵连,就只能把李善长也拉下水。”焦急之中,胡轲用自己这辈子最快的语气将这段话说了出来。
而听到胡轲的话之后,毛骧手上的动作果然停了下来。不过也只是暂时停了下来而已,他的刀口依然还紧紧贴在胡轲的脖子上。
“李善长乃是陛下最为信赖的老臣,朝廷之上,也只有徐达大将军能够有实力和他分庭抗礼。现如今虽然李善长被搅进了胡惟庸案中,但人家和你这样注定要死的小人物可不同,只要陛下没有亲自颁发圣旨定韩国公的罪,那么这世间又有谁敢当着陛下的面非议李善长。”
原本毛骧是不打算再听胡轲说任何废话的,自己现如今已经麻烦缠身。当此之时,在再放任这个家伙在自己耳旁聒噪,只会让他本就烦乱的心更加烦躁。还不如一刀了断了他的性命,也好让这的暂时冷却一下自己焦虑的内心。
然而,当胡轲突然将事情牵扯到李善长身上时,毛骧不得不犹豫了一下。尽管他对胡轲展现出来的聪明才智并无好感,但他不得不承认,那天他和太子殿下一起听胡轲给燕王讲课时,胡轲确实提出了一些与众不同的观点。
因此,当毛骧自己无端惹上一个天大的麻烦,得罪了当朝名望最高的韩国公后,他对胡轲也不得不多了一份期待。
但这份期待也仅此而已。作为朱元璋手下的特务头子,毛骧对皇帝的喜好了如指掌。在这个时候,韩国公的地位虽然看似风雨飘摇,随时都可能被胡惟庸拖下水,但毛骧非常清楚,这位老臣在朱元璋心中仍然有着不可替代的地位。也就是说,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李善长就不会在这场中受到任何影响。
“大人这是身在朝中多年,被李善长的威望所迷惑。”胡轲意识到毛骧已经被自己的说法打动,于是赶紧趁热打铁。
“有话直说,本官现在没工夫听你卖关子。”毛骧冷冷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