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入坞堡的义军战士和村民们,有的往坞堡内冲去,有的顺着堡墙后的阶梯,奔堡墙上去。
——这个时候,那些村民已经不是被裹挟的了,都是主动地往堡内冲。
往堡墙上去的,是高长部的部曲。
带头的是两个和曹丰一样的小头目。
经堡门冲入堡内,他们没有着急去抢掠,还能想着来帮高长等,却倒是很有同袍之情了。
当然,之所以能够忍住抢掠的巨大诱惑,还有个更为重要的原因。
便是他们与高长等皆为同乡。
至少就眼下来说,在这些义军战士的眼中,同乡之情是远强过同袍之情的。
戴从事所部的义军战士就没想着上堡墙助战。
却同乡之情虽重,那坞堡里头已是触手可得的财货、妇人所带来的诱惑,到底难以抵挡,仗着人多,三下五除二杀散了栅栏外的田家宗兵,这数十人才冲上墙头,还没找见高长的位置,便有个小头目高声乱叫:“从事!从事!灌了,咱已经灌进来了!别打了,赶紧、赶紧!他娘的,戴从事的人已经冲进去了!咱们也赶紧进堡吧!”
“堡门打开了?”田武喊着问。
这头目答道:“小四打开的。”看到了高长,隔着几个仍在搏斗的小战团,接着刚才的话,冲着高长嚷嚷,“从事!赶紧进堡吧!可别堡门是咱打开的,好东西反被戴从事的人给抢去了!”
田武也急了,挥舞长矛乱打,将周边的几个堡兵打了个抱头鼠窜,叫道:“从事,赶紧进堡!”
高长腿上的箭创没有伤到要紧地方,但他直到方才,才有空裹伤,失血过多,头晕眼花,有点站不住,这会儿正坐倒地上。
田武命令两个义军战士:“快些把从事背起来!咱们也赶紧进堡!”
一则,堡门既已打开,那么大局就已算定。
二者,身先士卒、拼着命来打这个坞堡,为的不仅是名,也是财,只有名,没有财,还是不好招兵买马。
因此,虽然堡墙上还有田家的宗兵、徒附,高长却也就无心再与之缠斗,遂由着那两个义军战士中的一个把他背起,跟在田武等的后头,和新上坞堡的那些人,一同往堡墙下去。
曹丰、曹幹和其他登上堡墙的战士们,暂时丢下战死同袍的尸体,扶着受伤的,亦追聚到高长等的边上,跟着下墙进堡。
那些残留的田家宗兵听到堡门被打开的消息,面面相觑。
他们的父母妻小俱在堡内,堡门一开,一两千的“贼寇”冲进来,会是什么情景?
他们想都不敢想!
不知是谁带头,却是远远跟在高长等的后头,也下了堡墙,各往自己亲属、家眷的住处奔去。
……
沿着阶梯,下到堡内。
高长看见了跟着小四跳下堡墙、但摔断了腿的那两人,赶忙拍了拍背着他的那个义军战士,说道:“背我过去!”
扑面的风雪中,不断的有从堡外进来的义军战士和村民,顺着阶梯北边不远的堡内土路,舞动着各类的兵器,叫喊着,成群结队地向里边冲。
有的不小心滑倒,急忙爬起,顾不上拍打雪、泥,甚至兵器都忘了去捡,继续往里边跑。
瞧他们的奔向,都是直奔堡内的住宅区域。
田武急慌慌地说道:“从事,啥时候了,还管他俩?赶紧的吧!你瞅,那不是戴从事么?”
果然就在不远前边,蜂拥如潮水也似,往堡内冲的义军战士、村民群中,有一个裹着厚实棉衣,头上带了个儒冠,如似个肥鸭子一般,急哄哄飞奔的,正是那“戴从事”。
戴从事大小是个从事()
,寻常的财货看不上眼,高长担心他会带人直接去田交的住院,因而亦不觉稍微急躁了起来,可那两个断腿的人都是本部的精锐,也不能置之不顾,否则,不仅会伤了他两人之心,亦会有损自己的“义”名,顿时间,高长左右为难。
战斗结束,适才热血冲头的冲动渐已平复,曹幹喘着粗气,适时说道:“从事,拼死打了半晌,可不能好东西都被戴从事抢走,要不你先带人进堡,我代从事去看看他两人?”
这话说的妥当,“代从事”云云,甚让高长满意。
高长不再为难,立时答应,说道:“好!你代我去看看,找郭医来,抓紧给他俩医治!……还有小四,你去看看他在哪儿?若受了伤,也叫郭医给他治治,若没受伤,就叫他去田交的住院来找我!”补充了句,“你放心,得来的缴获,有你的一份!”
曹幹笑着答了声“好”,与曹丰说道:“阿兄,你和从事、田大兄一起去吧。”
说是“缴获有曹幹的一份”,毕竟不如自己亲手拿到的放心,正如曹幹所言,拼死拼活的,终於打下了坞堡,总不能把发财的机会,兄弟两个全让给别人,曹丰犹豫了下,便就应了。
曹丰带的这股人大多跟着曹丰去了,只留下了李顺、丁狗两个。
“狗子,你怎么不去?”
丁狗没跟着曹丰兄弟上堡墙,他是从堡门外进来的,闻得曹幹此问,他挺了挺手里的棍棒,说道:“小郎身边不能没人!俺跟着小郎,做个护卫。”
昨日几个央求曹丰、曹幹兄弟,想要入伙的那个村子的年轻人里,当数丁狗最为机灵。
他知道,比起抢些什么东西,却是不如跟紧曹幹更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