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四娘刚抬起脚,又担心地看着郡主。李九娘向她笑笑说:
“不必担忧,奴家与李郎将故友相逢,哦,忘了该叫你排马官的。”
李晟珽连忙摇手说:“不妨事,不妨事,九娘随意称呼就是。”
心想连我的住房都被你称作马厩了,我还在乎什么郎将或者排马官的称呼不成?
李九娘笑笑又说:“总之,故友相逢,在此品茗聊天,四娘不必担忧。再说这煮茶,也用不了许多时间,你不放心,一会儿还可以过来呀。”
听郡主如此说,黄四娘只好一步一回头跟着军汉离开。
李晟珽见黄四娘终于走开了,真好比去了眼中钉肉中刺一般舒畅,当即笑着说道:
“你这侍婢,倒是死脑筋。”
谁知李九娘却正色说道:“排马官不可胡说。四娘与奴家,朋友之情多于主仆之情!”
李晟珽又被李九娘抢白,好在他早已习惯,也就讪讪地接着说道:
“九娘此番随驾西狩,可曾有甚异闻,也讲来听听。”
这一说倒引起了李九娘的话头:
“万没想到,奴家原先唱戏的那个叶家棚子,此番竟然被邠宁军灭了满门。那朱玫,好不凶残。”
李晟珽闻言一愣,心想不对呀,该是宣武军灭门啊?不过他见机得早,话并没出口,只是淡淡问道:
“在秋水棚子时,那小厮就已经目中无人。此番也死于兵燹了吗?”
李九娘也只是听黄四娘说过,算起来也该是道听途说,现在听李晟珽问得仔细,倒是说不出具体情形,勉强说道:
“既然灭门,想必难以幸免了。倒是你既然身在控鹤军,为何却并未随驾前往?”
李晟珽早有准备,当即说道:“那日长安城大乱,都说沙陀蛮子已经进城。右金吾卫溃散后,在下孤身一人,如何抵御如狼似虎的蛮夷?自然先保存实力,将来再图报恩大业。”
李九娘看他一眼,心里也知道靠这等人是无法扞卫王室安危的。可是不知为何,他却混入了控鹤军?当即又道:
“那你还号称官家内侍,看来也是有名无实之辈了。”
李晟珽神秘一笑:“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咱们控鹤军,难道九娘真的不知道真实用途?”
这些上层社会的糜烂之事,李九娘也多少有些耳闻,不禁脸上一红问道:
“莫非真是他们传说中的……二张之流?”
李晟珽慨叹:“二张?唉,那张易之和张昌宗,何等神仙人物!若非超凡脱俗,岂能得阿母子垂青!”
李九娘当然知道“阿母子”指的就是武则天。李晟珽如此说,其实也是卖弄自己的皇孙身份而已。她不去理会,只是鄙薄说道:
“听你所言,倒是把二张这等祸国殃民之徒,看成至圣先师?”
李晟珽虽然听李九娘口气不善,但还是坚持下去:
“这个自然。若无二张,哪有控鹤监?又怎来控鹤军?他两个真正是祖师爷,只是李某效仿不来。”
李九娘有些纳闷:“效仿?”
李晟珽一脸坏笑,一副“你懂得”的淫秽表情。
李九娘见状,俏脸当时就唰一下红了。幸好此时黄四娘端了茶来,李九娘才换了话题问道:
“这茶杯好生洗过了吗?”
黄四娘笑着说:“公主放心。”
李九娘手端茶碗没有说话,内心却十分纠结,真想直接把这人送给张惠,落个轻松。却又担心他不济事,到时候张惠固然不会直接责怪自己所托非人,但是明里暗里,父王的登基大业,恐怕就要受影响了。那时候,寿王府一旦失败,自己还有立足之地吗?
现实就是,官家明知迎佛骨不吉利,仍然拼命要做。不就是怕第三次西狩吗?
在这个时代,真的是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如果今天不亲自上阵,错过这机会,只怕满盘皆输!
借着品茶,李九娘心头一阵阵纠结,实在不甘心就此断送清白,但是又怕所托非人而招致张惠怀恨在心。这次张惠前来,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确了。而这件事办成以后,张惠的把柄在自己手里,那朱全忠,必然会倾心尽力帮助父王。
为大事者不拘小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