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公公自便吧。”
看着张承业也离开了,李克用笑了笑,美滋滋喝着小酒。
“勖儿,你也来一口。”
李存勖也端起酒杯,父子俩走了一个,李克用才笑着回答儿子的问题。
“那你说说,军纪严明,有什么好处?”
李存勖呆住了。难道一支军队,不需要严明的军纪?这还用说?
放下酒杯的李克用,再次开始对儿子进行教育。
“勖儿,你要记住啊,现在的局势,群雄并起,谁不是金银财宝供养着这些兵马?你杀了一个,剩下的怕了你,跑了。咱们还有谁来打仗?”
李存勖喝着酒,想着父王的逻辑。
“父王是说,要恩威并济?”
李克用一甩手。
“威什么威啊!现在的军队,都是骄兵悍将。你年轻,总以为什么古代名将啦,什么细柳营啦,阿耶告诉你,那都是假的!”
李存勖吃了一惊,难以相信。
“假的?”
李克用点点头。
“这些兵啊,你杀一个,他跑一群,你信不信?老百姓有句话,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他当兵吃粮,谁想着为你卖命?那不还是为那口粮食卖命?你要杀他,他另外找个主人,照样当兵吃粮。你说呢?”
李克用期待地看着李存勖,但是李存勖很难接受父王的观点,更无法开口附和。
李克用只好接着说。
“是,阿耶也知道,军纪严明,老百姓都称颂。那有什么用?唉,老百姓的称颂,当不了饭吃。你要学会务实!”
李存勖的三观都被扭曲了,下意识地问。
“务实?”
李克用点点头。
“务实,就是要争取军心,让每个士兵都觉得你就是他的爹,他的兄长!他才肯为你卖命!你见过那个父兄,孩子犯了错,马上就杀头?”
李存勖只好摇摇头。
“这个倒没有。可我们是军队……”
李克用马上打断他。
“军队也一样!古代的名将,大冬天都能把士兵的冻脚放到怀里捂脚!为什么?士兵是你的儿郎弟兄亲人啊!你不去体恤士兵,动不动杀啊砍的,你自己说,你要是个当兵的,你还愿意给这个将军卖命吗?”
李存勖想起师父当初的确讲过这件事,说作为一个将军,应该有这个“仁”字。但是又觉得,好像师父和父王讲这件事,有点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他说不上来。
李克用知道这个事必须给儿子说清楚,否则他将来做了晋王,今天杀明天杀,还不很快就军心杀没了?当然也就把江山败掉了。
李克用喝了口酒,继续说道:
“这件事,阿耶必须跟你说明白,你要牢牢记住。要想当兵的为你卖命,你就不能取了他性命。不然他拿什么卖给你?嗯?”
李存勖一边跟着喝酒,一边想着父王的话,酒慢慢流下喉咙,父王的道理,也慢慢进了脑子。父王说的也有道理啊。看起来,最起码是现在,整顿军纪的事情就别做了。
李克用满意地看着儿子的面部表情变化,他知道,儿子已经接受了自己的观点。
“所以,勖儿啊,将来,嗯,我说将来啊。如果你执掌了河东这一方的军政大权,你可要记住,笼络军心,是你的第一要务。知道吗?要笼络,要施恩!别那个,动不动就杀。”
李存勖点了点头。看来,自己开口就杀人立威,好像操之过急了。
李克用继续说着。
“杀人,不是不可以。不过除非万不得已,不可杀。也就是,不可滥杀。人啊,他只有一条命。”
李存勖喝着酒,听着父王的教训。
李克用笑了笑。
“好啦,你现在啊,很不错!阿耶都记着呢,文,你能跟李茂贞讲理,武,你能巧夺承天军。这一次,又见到了官家。”
李克用端起酒杯,没有再说了。
父子俩喝了一杯。
李存勖知道父王不再往下说的原因:官家,已经不是这个国家的皇帝了。
虽然名义上,他还是皇帝。
但也仅仅是名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