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隆闻言,笑道:“那司天监测算,是否需要进行学习?”
方孝孺不解李景隆为何这么说,但还是点头道:“那是自然,如随意猜测,恐假的消息传到民间,使得百姓颗粒无收。”
“所以,这算不算一门学问?”
李景隆笑眯眯的道。
方孝孺听到此话后,为之一愣,原本他觉得司天监不过是一些故弄玄虚之人,但李景隆如今一提及,他稍微思索,这不和他们读书一样?都是需要学习的。
“再比如铁匠,人生而会打铁吗?”
李景隆再次问道。
方孝孺没有说话,但已经陷入了沉思之中。
李景隆也不管他,道:“他们同样是经过学习,才知道怎么打铁,而他们打造出来的兵器,能够保家卫国,木匠则可以制作农具,家具,可以让百姓的生活更加便捷,工匠可以建造房屋,让百姓能够......”
李景隆列举了很多的例子,而后看向方孝孺,道:“你觉得这些事情,和你所说的儒学,可有什么区别?”
方孝孺很想反驳李景隆说的这些不过是些奇技淫巧,但细细思索之下,方孝孺才知道,各行各业,都有其存在的价值。
而所谓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也不过是一个笑话,百家从未被罢黜,只是不能出现在至高的朝堂之上,只有儒术可以。
“其实很简单,我不是瞧不起儒术,儒术也有其道理,那便是能教化万民。只是我不觉得儒术比其他百家更高贵,他们都应该一视同仁。”
李景隆说道。
方孝孺听到李景隆的言论,心中似乎是被重锤砸了一下。
心中那一扇门,似乎被砸开了一般。
“九江侯是想说,我们追求的不是儒术,而是权势?”
方孝孺的脸色很不好看。
而李景隆却没有客气,直言道:“至少九成的儒生是为此,大家之所以前赴后继的学习儒术,其实不是喜欢,而是因为儒术能参加科举,能获得权势罢了。”
此话一出,如拨云见日,方孝孺这段时间的郁结,似乎在这一刻被解开。
因为他思索了很久,李景隆能将孔孟学说曲解的面目全非,那孔孟学说到底能干什么?也只有教化万民,引人向善。
而入朝为官,平日的要用到的,并不是孔孟学说,而是算学,亦或者兵法韬略,亦或者是前人策论,又或是水经注等...
那自己,岂不是空耗了许多年?
想到此处,方孝孺拱手道:“多谢九江侯解悟,希直受教了。”
李景隆倒也没有在意,只是点了点头,道:“无妨,不过是一些个人的见解罢了。”
说完,李景隆也不管方孝孺,直接脱掉了自己的鞋子,然后直接跳进了水里,伸手就将刚刚还露头在池水边的鲤鱼抓了起来,道:“娘的,还真敢让老子空军,贼不走空。”
说完,李景隆就带着这鲤鱼,朝着尚食局而去。
而方孝孺此时却是站在那里,目光看向四周。
亭台楼阁,花鸟鱼虫,灯笼,烛火,门槛,铺在地上的石头,眼前挖出来的池塘...
每一样,似乎都是一种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