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逸华坐在指挥所里,听着外面的喊杀与指挥之声,久久斟酌着还有哪一方面没有做好。但这时,他突然坐了起来,怒目圆睁,感到了无尽的不安与懊悔。
他忘了西侧。
这里本应该是第二主要防守方向,但依照他刚才的部署和之前发生的事情,那里已经被王宁玉抽调走了很多防守力量,现在定为薄弱之环,于是此时,他火速跑出了指挥所,亲自指挥。
可是为时已晚,久久不见踪迹的卡兰德将军已经绕远道无声无息地跑到了西侧,在他的一声令下,无数剑骑兵吹着哨子亮着剑向前飞速冲锋。
西侧的防御点距离南侧很近,所以导致了南侧楼房中驻守的北狄战士面对射击角度极小的南侧近距离战斗非常吃亏。他们无法发挥长弓和箭矢的力量,更何况因着风雪、飞速行进的骑兵和其厚重又结霜导致湿滑、易碎裂以致吸收动能的装甲,更让他们手足无措。
卡兰德的骑兵毫不留情地飞越了西侧工事,明恒帝国的战马高俊而健壮,爆发力极强,很快突破了西侧的防线,直捣将军冢内部。
不过有趣的一点是,卡兰德尽最大可能保留了所有途经过敌人的性命,要战士们控制力度,展开击溃战术。
随着西线被宣布落败,东线的士气大减,蒋星移和李欣涧很快便突破了其防御,并绕过南线直捣北线,与此同时卡兰德的骑兵全部下马,进入南部的楼房清剿最后的残兵。
卡兰德下手很轻,他命自己的部队装备钝器,就像在外面一样尽可能不对敌人造成流血伤害(虽然钝器伤也不比锐器轻多少)。可是北狄却毫不领情,他们尽最大可能进行反击,因着卡兰德骑兵的重甲与战斗技术,他们的推进得很慢但很有效。最终当被俘的科里基斯看到卡兰德押着大部分还活着的自己人走出那栋楼时,他的心中百感交集。
“这些都是很伟大的战士,我们不想让他们牺牲。哪怕他们给我们的国家造成了极大的损失,但,这也正是这些战士应该继续存活并由他们的长官反省的理由。(外语)”卡兰德的翻译官对科里基斯说。
“我们不指望你们为我们提供什么,所以,请放下你们的骄傲,回归故乡,再也不碰武器。(外语)”
“夺取长弓的骄傲,便是夺去我们的性命。你们这样做和杀了我们没有任何区别。(外语)”科里基斯幽怨地看着卡兰德。
“你们的骄傲?你们帮助叛军反抗他们自己的国家,你们听从外来势力之污言秽语干涉别国内政,你们让这么多本可以不用赴死的勇士失去了生命,这就是你们的骄傲?(外语)”
外交官翻译着卡兰德的话,卡兰德坐在昂头战马上,日光下澈,环绕着这位高大的骑士。
“他们是士兵,战死是他们的荣耀,苟且偷生,带着失败回家才是他们的耻辱。(外语)”科里基斯说着,把头转向了混乱不堪的战场,明恒帝国的士兵正在清理此地。
“那只是自私和偏见,愚昧与疯狂铸就的借口罢了。你可以自己去赴死,但你没有权利要求他们也如此。你把所谓的骄傲强加在这些不必要的损失身上,为其套上一层看上去光鲜亮丽的光环,殊不知这光环背后满是他们的鲜血为你们这些愚昧的军阀搭建起的利益大桥,你们为什么而战?为北狄?为荣耀?还是为了李泽昌的邪恶计划?(外语)”说着,卡兰德长叹了一声,说道:“如果你们那么想死,那么想放弃未来反攻和战斗的机会,那么想浪掷己方士兵的鲜血,以成就你们所谓的‘骄傲’,‘荣耀’,就自杀吧,我们的刀锋只砍向荣誉之人,而非苟且之辈。(外语)”说着,卡兰德驾着马转过了身,慢慢骑走。
他的翻译官白了科里基斯一眼,也跟随着卡兰德离开了。
可是在最后,卡兰德用北狄语喊道:“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历史记住的只是你,而非你的士兵!他们只是数字,是工具,是你登上‘荣耀’宝座的台阶,是你踩着他们的骄傲赢得了你的荣誉,而非他们的骄傲铸就了你们北狄的辉煌!(外语)”
“gehen(西戎语:出发)!”话毕,卡兰德的翻译官也骑上了一匹马,与其长官一起扬鞭奔赴太阳的方向。
科里基斯伯爵听后,什么都没说。他看向了自己的士兵,那些面容憔悴但目光坚毅的战士看向自己的长官。
风雪之中,有明恒来来往往的战后肃清队,也有如铜像般屹立的北狄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