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疾飞,陆安再度来到城北军部大门口,却见那斑驳铜门粉刷一新,在月色中锃亮发光。
两旁桃林消失不见,替代而之的,是浑然一色的大气白墙。
完全不同于上次的隐秘阴暗,大门两侧还站立着两名带甲军士,一男一女,一左一右,一冷一柔。
还以为是走错了地方,陆安回头张望一番,只听那男兵喝道:
“军部机要地,闲杂人滚开!”
陆安回转过身,正要解释,那女兵忽神色紧张道:
“他怀中抱的,好像是傅大人。”
男兵怔了一瞬,连忙提刀带枪,与女兵一同围靠过来。陆安苦涩一笑,两手往前一递,说道:
“她的确是傅红绫,刚才在钟鼓楼出了意外,应该是昏了过去,你们赶紧抬她进去找人医治。”
女兵赶紧又摸出一本小册子,反复比对之后,一把将傅红绫背上进了门去。男兵神色稍缓,依旧手握兵器,想找陆安问清前后缘由。
忽而一阵黑风卷过,陆安再睁开眼时,那男兵早已消失不见,此前杂密桃林再次出现,军部大门再次隐没其中。
不过和上次不同,那成百上千双的的各种审视“眼神”,却并未出现。陆安回头一看,蓝灵素正站在身后五尺距离处,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一想到对方可能是“故意”放自己离开钟鼓楼,陆安当即拉下脸来:
“你又吃人了?”
“出言不逊,毫无眼色,职务低贱,修为低微,早死早托生。”蓝灵素静静望着那片桃林,“陆公子若是不喜欢,吾下次注意点。”
陆安一句话噎在喉咙,终究又吞了回去,冷哼一声,当即便要飞身离开,又听蓝灵素道:
“钟鼓楼方圆五里地,属玉京山,禁飞。初犯下军部地牢,剁掉双足。再犯砍掉双腿,送往天牢,受天雷刑。陆公子似乎……已然犯了两次。”
陆安木在原地,半晌动了动脚趾头,又摸了摸膝盖,语气稍弱了一些,质问道:
“蓝姑娘从钟鼓楼一路跟来,我不信你是用脚走的!”
蓝灵素扶腰大笑,轻吐一口气,直将那片桃林吹得七零八碎,遂指着那军部大门道:
“姐姐我就是把那钟鼓楼一把火烧了,他们也不敢多看我一眼。陆公子好好回忆一下,那夜晚报时鼓声,已经多久没响过了?”
陆安深吸一口气,生怕军部的人会多看自己一眼,一言不发地赶紧往外走。
在城北大街小巷胡乱飞奔一阵,陆安贴了隐形符,戴上猪脸面具,最后挤进烟柳巷,随意找了家瓦舍暂歇下来。
胡乱点了名唱曲儿清倌,陆安坐临窗边,心下正要捋顺之前的事,忽听笛声婉转、琵琶灵动,大半心绪便被吸引了过去。
待曲乐声停,复归平常时,陆安拍手叫好,忍不住便要过去打赏时,这才发现,那唱曲儿清倌不是别人,正是换了一身装束的蓝灵素。
“陆公子觉得,这曲儿如何?”
“还……还不错吧。”陆安一屁股坐在外间地上,眼神无光。
“那……你觉得……他,他会喜欢吗?”蓝灵素微低下脑袋,脸颊上多了一抹极为难得的红晕。
“我哪儿知道!我跟他不熟,一点都不熟好吗!”
陆安有些不耐烦道,“姑娘你身份尊贵,手眼通天,就没有别的事要忙吗?”
“真不熟?”蓝灵素笑容一滞,眼神忽冷。
“咋了?想把我也吃了??”
陆安愤而起身,怒目而视,“蓝灵素我告诉你,人都是有尊严的!老子现在不想说话,别特么烦我!”
蓝灵素身体一颤,手上琵琶滑落坠地,眼神却不肯退让半分,直与陆安继续对视。
十息过后,陆安揉了揉酸胀的眼眶,蓝灵素哇地一下吐出一滩脓血,人当场晕厥过去……
次日午后,蓝灵素醒来,一眼望见床边静坐的陆安,心底的不爽不快顿时烟消云散。
陆安隔空递上茶盏,阴阳怪气道:
“佛说众生平等,道祖言人皆有灵,你一下子吃这么多人,这下遭报应了吧!你这名字还叫灵素呢,以后再不改改,干脆叫灵荤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