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军的伤损比北疆军多,这在所有人看来都是很正常的。王离本该小小的自豪一下,只是想到刚刚桓范说的郎中军有第二把弩,还有一矛,心里可高兴不起来。
相比之下,端坐的胡亥嘴角已经弯了起来,似乎想到马上就有北疆军的好看,幸灾乐祸的很期待。
快马疾奔,距离迅速缩短,白骑的领军王齐心道:“你有盾可减杀伤,我有经验一样没有多大伤损,现在就看谁的冲击力更强了,你还能比我更强大不成?”
心中的不屑刚刚生出,黑骑的中间四队突然相互靠拢为两队,还未等王齐想明白黑骑变阵的目的,两军已相距只有五十步。只见黑骑中间两队突然抬手挥掷,一片矛影凌空而至,正好落在距离白骑二十步的地方,无锋的矛头是一个个柔软的沙包,落在地上当即矛杆戳立成林,白骑的前冲之势立即就被阻住。而就在短矛掷出的同时,两侧两队黑骑一转避开短矛阵,兜头向已被阻滞的白骑两翼冲来,连同中间的黑骑,所有郎中骑都亮出了手中的第二把骑弩!
王齐一见大惊失色。他本处于三角阵的锋尖,黑骑的短矛阵对他的影响最大。他刚勒住了马,就看到了黑骑手中的第二弩。由于勒马身体后仰,他整个身体都暴露在了箭矢之下,被两支箭矢同时射中,跨下马的胸肩部也中了一箭。
他身后的几排白骑士卒也都一样,由于前排的勒马行动扰动了整个阵列,所以白骑的攻势不但被逼停,而且事出突然,导致白色骑阵整体产生了混乱,黑骑的第二弩击正好抓住了这个机会,而白骑则在中间和两侧的箭矢夹击下,损失惨重!
王离没想到郎中军的短矛竟然采取了这样的用法,而想出这个主意的桓范同样没想到,他本以为演兵中的矛都是去掉矛头的,所以不能钎入地面,郎中军会放弃这种战法,没想到郎中军竟然采用软沙包来使矛杆立起作为阻碍。
白骑虽然伤损很大,但是北疆军的训练有素和战阵经验在此刻再一次发挥了作用,即便领军五百主已经“阵亡”,但一队百将立即接替指挥。
黑骑的第二波弩箭攻击虽然造成了白骑一百多损伤,但受影响相对比较小的白骑后队立即重组出两个三角小阵,持矛向两侧黑骑冲去。中间混乱的白骑也极快的调整为为两队,从两侧绕过短矛阵,与也刚绕过来的两队黑骑迎头相对。
快马疾奔,转瞬黑白骑相距二十步,正当白骑们咬牙切齿想把黑骑一矛戳翻时,黑骑的第三轮短矛进攻,遮天蔽日而至,这回所取的不再是地面,而是白衣骑卒本身!
王齐中箭太多,只能退出战场。但他并没有离开很远,稍稍脱离两军的战斗范围就停下来回马观看。这一看,刚才没注意到的一些情况让他更为惊异。只见黑骑士卒无一人持缰控马,都是一手持盾,另一手拔出短矛投掷。第三轮的短矛攻击后,黑骑抛开圆盾摘下长矛双手持握,俯身向白骑做最后的冲击。
白骑虽然也是双手持矛,但有一手还需兼顾揽住的马缰,导致力量和心神都被分散了少许。王齐心中犹疑,难道郎中军的控马技术已经赶上了塞外胡骑?那些经年长在马背上的牧人,才会有这种无需持缰即可灵活控马的本领。
说时迟那时快,黑骑与白骑的四队对冲交错,长矛飞舞,击中皮甲的沉闷“通通”声连串响起,此时两军战阵经验相差较大的问题就体现出来了。白骑一是攻击准确,长矛大多都击中了选定的目标。二是在攻击的刹那,白骑都有一个挺矛出击的动作。反观黑骑则只是握紧了矛利用马速带来的冲击力,且长矛的瞄准也如弩箭一般,准确度不高。
但很奇怪的是,被击中的白骑出现了不少落马翻滚的情况,而被白骑长矛击中的黑骑数量虽多,但几乎无一人落马。
两军掠过对手后前冲出五十步,正要圈马回身再战,高台上一阵金鸣,第一阵结束了。
_
白骑和黑骑的剩余士卒重新列成了两个方阵,举矛向高台方向致意。远远看过去,都不用仔细统计就能发现白骑吃了大亏,所余人数明显比黑骑少了三分之一。
“第一拨弩箭攻击,黑队损失二十一人,白队仅损失了八人。”章邯正在报告两队损失情况,“黑队第二拨弩箭,白队损失一百零七人。黑队第三拨短矛,白队损失五十八人。”
章邯看了一眼王离:“黑队以三百七十九骑,持矛对冲白队所余二百二十六骑,黑队损失一百四十骑,白队损失六十六骑。最终黑队剩余二百三十九骑,白队剩余一百六十骑。黑队胜出。”
冯劫等章邯报完战果,笑呵呵的说道:“陛下,两军战阵经验相差很大,郎中骑胜在战法,北疆骑胜在战力。最后两队对冲,黑队有双镫高鞍,双手持矛能够发挥最大的力量,但因为马上颠簸攻击准确度低,又未出矛挺击,反而比白队多损失了一倍还多的人。所以,这场比试,大将军离的亲卫不能说败在郎中军上,只能说败在了陛下的新战法上。”
胡亥一听,我的天爷,冯劫这马屁拍的,又安慰了王离,又奉承了皇帝,简直炉火纯青啊。
“冯劫,这可不是我的功劳,我不过是提了个想法。真正的功劳是训练军兵的左右中郎将,还有中尉军桓范的新战术。”
胡亥恶狠狠地瞪了冯劫一眼,冯劫讪讪的一笑,咳嗽了一声,不说话了。
胡亥转头看着王离:“大将军的北疆悍卒,名不虚传啊。”
王离赶紧拱手:“臣不敢贪功,这些军卒很多都是跟随大将军恬的老卒,莫说此番败了,就算胜了,也多有大将军恬的功劳。”
胡亥嗯了一声:“这种新马具和战法,看来在骑军对战中还是有效的,王离,你回北疆后,要根据你们更为丰富的战阵经验,演化出可应对更多情况的不同战法。”
“臣一定、也必须如此。”王离虽因自己的亲卫落败有点儿小丢脸,不过新战法本身仍让他大为震撼,所以他更急于在军中推行。
“好吧,准备骑步对决。”胡亥有点故作漫不经心的说:“这里也有朕的一点小心思,看看是不是有效吧。”
第二阵,骑步对决。
北疆军卒全部下马,列成了一个胡亥在蓝田大营见过的步军方阵,每排约四十人,列出了十二排。正面的前四排是弩卒,第五、六排是盾矛轻卒,其后又是五排弩卒,由于是单方阵,所以方阵两侧也是两排盾矛卒,整个方阵的最后一排则是盾卒。
秦军作战是没有头盔的,但胡亥早就想到了这点,事先让少府赶制了五百个荆条编织的“头盔”,免得被郎中军打中头部造成不必要的伤害。
弩箭还好,只要不正中眼睛,由于没有箭镞也就是砸个包,刚才两骑队的对决,现在黑白骑卒好多人还都顶着几个大红包呢。可短矛就不同了,因为要攻步阵,为击开首排大盾,就需要在短矛上扎上与矛头重量相当的沙包,这要砸在头上,以这帮杀才的力量,说不好就会砸死人的。
此时北疆军已经知道郎中军的冲击力、控马术,均来自两边的双马镫和不一样的马鞍桥,加之刚才比试也知道郎中军配圆盾双弩,身后马袋中还有三柄短矛,因此王齐和几名百将简要的商讨了一下,确定了步阵防守的方略。军内比武不会使用杀伤力巨大的床弩,这让他们少了一套利器,不过正常骑军在绕到敌方侧后组步阵截断后路时,也是无法携带床弩的,所以这对他们没有太大影响。
郎中军骑选出的二百精骑,远远的打量着北疆军的步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