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低下头,在她额上亲了一下:“我说过的话从来都不会更改,我是王,薜荔就是王后,我是皇帝,薜荔就是皇后。”
薜荔睁开了眼睛,浮出一抹笑意。
忽然间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笑意转瞬又消失了:“郎君,如果薜荔的阿翁也反秦,秦会不会派兵卒去剿杀阿翁?”
胡亥心里一动,忽然想起陈平所说“甚至还需要由秦立一王,安抚楚民”的话。
“薜荔,你知道你阿翁能够号召起多大势力吗?另外,我知楚有三闾王族,但也有军伍世家项氏,景氏与项氏之间的关系如何?”
薜荔有些惊讶:“郎君也很关心楚事?竟然知道这些情况。”
“原本是不关心的,”胡亥在她额头轻弹了一下:“可自从有个小楚女俘获了郎君的心,想不关心都不行了。”
一抹红晕再次出现在薜荔的脸上:“郎君又乱讲,谁俘获郎君了。”
她捶了一下胡亥:“不过郎君刚才的问题薜荔也许能回答一些。阿翁与两人甚善,一名为秦嘉,另一则是东阳宁君,这两个人,约能召集到数千人吧。至于郎君所说景氏与项氏之间,自秦灭楚,薜荔记事以后,就没有听说有过什么来往和联系。”
“那么如果你阿翁自立为楚王,项氏会不会依附?”胡亥追问着。
“这就不是薜荔所知道的了。薜荔听闻,当年秦灭楚时,楚完全依靠项氏军为柱梁。若项氏找到阿翁要立他为王,两家尚可合力,若阿翁自立,并用适才所说二人为柱国之人,项氏怕不会依附。”
胡亥叹息了一声:“这就是问题所在了。你父若不先联络项氏共同起事,而只是与秦嘉等人一起谋国,我恐项氏会与你父不两立。若真如此,景氏将危矣,用不到秦兵去剿杀,楚人内争可能就……”
薜荔听懂了胡亥的潜台词,眼圈发红了:“真若那样,郎君可有良策?”
胡亥摇摇头:“我尚未入仕,就算入仕也不过谒者或小吏,能有多大作用?唉……”
薜荔的眼泪又下来了,胡亥赶紧抱住她给她擦泪。半晌,薜荔脸上现出了坚决和无奈的混合表情:“男人之间的事情,轮不到女人来担忧。真若如郎君所言,薜荔一身就完全托付给郎君了。”
胡亥拍打着薜荔,心中已经形成了一个初步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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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早晨,胡亥再一次精神抖擞的坐到了大殿上。
昨天与景娥的约会让他心情很好,晚上与海红的翻波逐浪让他感觉很好。今早他没有如昨日一般将海红再次正法,因为他想多保留点儿精力,因为襄姬……今晚注定将是个狂野的夜。
昨日离开“碧纹”后他去了安期生的居所,刚才在殿外把拟禽术的五式练了两遍,就像充足了电一样精力无比充沛。
吃过早餐,禽卑小心翼翼的端上一个陶碗,碗中飘出一股茶香。
昨日公孙桑找了好几家药肆,弄来了三、四种茶,都是来自巴蜀之地。只是这些茶全是简单晒干的,而且粗细不均,有大叶也有小叶混在一起。这时代的茶叶主要是作为一种药物来使用,完全没有后来对茶的精细制作。
胡亥让他们把几种茶都用沸汤冲泡后,逐碗品评了一下。他并非是专业品茶人士,在原来的时代中虽然喝的出茶叶的好坏,却完全不知道任何其中的道道。
不懂也有不懂的简单办法,他从这几种茶中直接选了一种苦涩味道稍轻的,当作了每日里的新饮品。不然每天蜜浆喝着有点腻,酒浆虽然度数很低,喝多了也多少有点醺醺然,还是茶要好一些。
不过对于茶的品质还是多少要讲究一些,不能就像现在这样将就着。所以他又把尚食令和太医令找来,前者让他派人去巴蜀一带采买鲜茶叶,特地嘱咐要叶尖部份的嫩芽。后者则是让太医们发挥炮制药草的能力,也找一个制药高手随同尚食府的人一同前往巴蜀,买到新茶后就地炮制。
胡亥对茶叶的制作不了解,只是似乎记得要先揉捻,然后晒个半干,再然后在铁锅中翻炒一番,翻炒还只能用手,温度不能太高,再适度揉搓一番,最后彻底晒干。他就把自己记得的这些跟太医令说了,然告诉太医令,具体该如何做,哪个步骤先哪个步骤后,各步骤都到啥程度,“朕一概不知。”让制药圣手自己去琢磨,反正就是要香、要少苦涩,还要能存放。
又告诉尚食令,先不要买太多,够制药人试验制茶用的就行。也不要赖在那儿很长时间,最多试验个一两个月,拿出自己觉得最好的结果就回咸阳,并带回制好的干茶一、两石就行了。当然还要把自认最好方法写出步骤,以便继续推广。
胡亥想的是,如果饮茶能得到普及,自然最后还是交给商人来做,肯定能摸索出各种制茶方法和得到更好喝的茶。
现在,他喝着虽很苦涩但已久违的茶香,觉得苦一点也挺好,更提神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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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亥在品茶,郦商在饮酒。
一大早,郦商醒来后第一件事儿,就是拉过酒坛喝几碗还魂酒。
昨晚他就住在某个匪盗兄弟的窝里,并且把周边几个帮伙的首领都请了来,共谋一醉。
在这伙兄弟中,郦商手头除了那些城狐社鼠外没有一兵一卒,但恰恰是最能得所有豪侠拥戴。除了他勇武过人能把这帮家伙一一打翻在地外,他也很讲义气,只要手头有钱就不吝帮助任何一个兄弟,还有就是借助在县里县外的那些闲民耳目,也能弄到一些商贾消息,让豪侠们有目标去“劫富济贫”。
最近他似乎手头很充裕,不断请各伙的首领兄弟喝酒,调解匪伙之间的小冲突,已经俨然成了这些豪侠的公推老大。他在酒席中还神神秘秘的说,天下要乱,很可能大家的出头之日即将到来。
有时某大侠端着酒碗义愤填膺的历数秦之残暴,说天下如果乱了就加入反秦义军跟暴秦拼个你死我活。在这种时候,郦商就嘲笑这些人:“义军?义军不过也是六国遗族的复辟,要是还记得七国乱战时候,六国王族也未必比暴秦好到哪儿去。”
听了郦商话的侠盗们,有的耷拉了脑袋不说话只管喝闷酒,有的暴起指着郦商的鼻子骂他贪利忘义,不以天下道义为先。郦大爷也不生气,就当这货在说醉话。只不过再召唤兄弟们喝酒就不会再叫这路人了。
经过三、五场酒,剩下的就不再有反秦义士。昨晚,郦商和五个侠盗喝酒时还嘲笑了那些义士:“这些弟兄真是,早晚给人当箭矛用。想要自保又能干出一番事业搏一个为将为卿,吾兄说过,当择坚实之木栖身。不然,木细先折,有何可凭?”
那几个兄弟一起哈哈大笑。
郦商端着酒碗灌下一碗酒,抹了抹嘴,还是兄长的计策好使,既能甄别出谁是特别反感老秦的人,又可以不伤和气的把这些人排除到自己想要组建的小圈子之外。现在剩下这几位,每人手中都有约三、四百人,都是为侠为盗好几年的,知根知底。
酒香勾人。
昨日喝的醉醺醺、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几个侠盗,睡梦中闻到酒气,抽动着鼻子一个一个都醒了,翻身爬起来就和郦商一样,先灌了两碗酒下肚,这才卯足力气伸了个懒腰,互相打起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