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一条长长的走廊一口气跑进北面一座大敞院,迎头和徘徊在台阶前的香洗撞了个满怀。
“哎呀对不起云凤姑娘,是我不小心----”香洗手里挽着一件雪白的衣袍,忙不迭地向她道歉。
“没什么,是我不注意-----”上官云凤见到是她,心里才稍稍平定了些,看到她手中的衣袍,问道:“这不是令主今天穿的那身雪绒锦吗?”香洗不安地吱唔道:“是啊,刚才----令主叫我拿去烧掉它------”
“他向来喜爱整洁,这件衣裳破了,他是不要了的。”上官云凤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是这样的,”香洗颦眉:“我以为他只是发脾气,雪绒锦嘛,我也会织,就想着帮他去补,正愣着,他夺过衣裳就丢进了烤九叶兰的香鼎里。我很害怕,吓得跪在地上哭,他气冲冲地进了卧房,这件衣裳很快就烧了起来,想捞都捞不及------“
“啊?那----”上官云凤惊愕地指着她臂上的衣裳:“那它怎么还在这儿?”
“我----我也正为这事害怕呀,”香洗努力咽了口唾水道:“过了一会儿,我想去把衣灰倒掉,站起来一看,香鼎里的火早熄了,却没有一丁点的衣灰,这件衣裳居然就好好地在那儿,我拿起衣裳来,香鼎底下还有一大束新鲜的九叶兰花!”
她越说越觉匪夷,脸上满是可怖的惘惑表情,急急将那件衣裳展开来道:“你看,就连划破的地方都找不到了,整件衣裳,就像是新的一样!”
“怎么会这样?”上官云凤痴愕道:“玄天界的衣裳,不用洗不用补,就用来烧的吗?”
香洗悚然摇头:“从没听说过!所以----我越想越觉得奇怪,也不敢去告诉令主和夫人------”
“什么事呀?”这时廊头突传来一个女子朗润威严的声音,上官云凤抬头望去,一个着了淡紫色琉金丝宽袖锦罗的妇人缓缓行来。高髻端秀,杏眼明柔,眉稍眼底蕴着天成的高贵。
看她衣绣缁配,已非初嫁新妇,但观其面容却只有二十开外模样,竟让人猜不出年纪。
上官云凤每次见到她,心底都会不由生出一丝怯意,可每与之目光相接,又忍不住想与之亲近。
倪姬——杜圣心的结发妻子,人世最为神密强大的梦蟾宫宫主。
“宫主。”云凤迎上去见了一礼。倪姬秀眉微蹙,竟似第一次见到她般上下打量她眉眼,许久方低低叹了口气,温婉的眼波中带着几许难掩的郁涩:“你来了?我正想着去找你,陪我一起吃晚饭吧。”她强撑起笑容,上前小心翼翼握住云凤的手。
云凤望着她越结越紧的眉,怔了。
香洗和几个侍女收拾完碗筷,送来了新鲜的果品糕点,侍茶的丫环在壁炉前沏起了香茗。屋里的气息恬静温馨,却始终交杂着一分疏离尴尬。
上官云凤局促地坐在团桌边,低低埋着脸。倪姬轻推了一盘枣泥糕到她面前,柔声道:“你只吃了这么一点饭,晚上会饿的。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
云凤抬头来小心望向她,晗首笑道:“多谢宫主关心,我吃得很好。”她窘怯地笑着,自觉无言可续,笑容渐渐褪淡。倪姬收回目光,幽幽叹道:
“宫主……那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你以后就不要这么叫了。叫我姐姐吧!”
“姐-----姐姐?----”上官云凤蓦得抬起头,惊异地望着她的脸。倪姬靠近去,温柔地握住她的手轻轻揉捏:
“你不必害怕。天鹏说要与你成亲-------我---我是一定不会反对的。---以后,我们不就是一家人了吗?”她的笑容越来越晦涩生硬,满目尽现无奈和失落。
“成亲?”上官云凤惊道:“令主说要和我成亲?”
“怎么,他没跟你这么说吗?”倪姬望着她慌乱的表情心底微疑,口中试探道:“你和他有婚约,这次他带你回来,不就是为了和你成亲吗?”上官云凤摇头道:“没有,他什么也没和我说过。”
倪姬眼中闪过一丝狂喜,口中仍问道:“那你和他的婚约?----”
云凤不假思索道:“那只是我们用来气小流星的,作不得算的吧。”
“哦,是这样----”倪姬下意识地松开了云凤的手,心中想道:“既然天鹏什么都没说,我就且当什么都不知道好了。”她站起身来绕开去,面上已灿然笑道:“对不起,是我太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