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点头,哭声断续嘤咛。
“你叫什么名字?”陆少秋的声音也不觉柔了下来:“入世属,还是天阳生的?”
“天阳生的---别人----都叫我‘扬尘儿’我就是没娘要的孩子,一扬就散了-----”小姑娘悲戚的哭泣声散落在幽静雪巷,突然让陆少秋想到了自己的身世境遇,黯然喃喃道:“我娘,她也不要我了----”
“你娘也死了吗?”
“死了好多年了-----”陆少秋出了好一会儿神,回头来道:“扬杨同音,不如你以后,就叫杨尘儿吧,飞尘没得依靠,可也没人能束缚,自由自在,也挺好!”
小姑娘仔细品了会儿,眉开眼笑地连连点头:“嗯嗯嗯,好听!以后,我就叫杨尘儿了!”
“好了,走吧,天都没亮了,这一夜,冻坏了吧?咱们去前面找户农家,借个早儿洗漱小睡一会儿,等天亮后我再送你回家。”陆少秋指了指前面秋槐胡同里隐约的一星灯光。
“不行,天亮了,你必须跟我去救我的那些小姐妹!她们太可怜了,一直被关在一个黑屋子里--”杨尘儿哒哒着腿,一扭一摆地跟上。
“别闹了---你说的就没一句真话!”
“骗你是小狗的!我说的是真的,不信你看我手腕上的伤口,前天刚割完血呢----”
风雪穿巷,寒夜且长,一高一低两个身影纠纠缠缠向着槐林深处走去。身后丈余的地方,三两劲衣汉子交接了几个手势,两人扑入林去继续追踪,一人迅即消失在暗夜。
[下北城惠市坊秋槐胡同雨心居]
白玉郎盘弓着身子坐在土炉旁,已这样望着炉火呆坐了半个多时辰。
这种一尺来高,用砖石简单围砌,烧着柴禾的土炉,比起梦蟾宫华贵的晶岩鼎盆真是太过粗陋了。但他今天才突然觉得,梦蟾宫那种既能取暖又能熏香的高脚石炉子,原来根本是没有热度的。
进这座雨心居前,他觉得自己几乎要被冻僵了,那种寒冷,不光来自身体,也来自他倍受打击的骄傲。
龙啸天告诉他,在逃离曳云山庄之前,他几乎没有错愕和问询前后缘由的时间!如果还在意爹娘妹妹的消息,就只能来这座最最不起眼的小院等,老老实实地从天阳消失几天。
自己一定又给爹娘闯祸了!一时懊恼得抱紧了自己的头。曳云山庄里发生着什么?爹娘妹妹是否遇到了麻烦?还有那个任姑娘,有没有受到父母的责难?
忙进忙出了一天的何妈妈抱着一床暂新的丝绵被褥走进堂屋,远远见到天井这边的炉火,不禁心疼地啧了一声:“小公子啊,你怎么还不去睡?是不是太冷睡不好啊?我再替你加床被子?”
这座雨心居是这户何姓人家的祖屋,何家几代人丁单薄,何老爹故去后,何妈妈的一位娘家侄儿在南边丰年坊发了迹,打算不久后接老人家过去颐养天年。她膝下亦无儿女,祖屋业已破败,几日前托街沿地保儿发了契告,打算把这院子贱卖了换几两傍老的银子。
契告发出不到半个时辰,地保就拿着两大锭元宝的定金来告诉他,有一户姓白的人家,以高出市价三倍的银子买下了这座院子。但他们要求何妈妈继续在这院里住一阵作帮佣,等这家人慢慢搬过来,换置了使唤的仆妇丫环,再让她离开。
何妈妈捧着那张她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大数额的银票老泪纵横,当即答应了所有要求。
很快工匠们就进了院子,砍树的砍树,修墙的修墙,她则依着主人家的吩咐,开始里里外外整饰屋子。直到昨天半夜,一个自称姓白的年轻人顶着大雪敲开了雨心居的门。不久后,这方新砌的天井堂炉,就燃起了暖暖的火。
何妈妈十分喜爱这个金主家的小公子,难得有钱人家的孩子长得这么周正还斯文有礼的,她都开始好奇主人家的老爷太太是何等模样,要不是怕老无所依,便是让他下半辈子在这样的人家里一直当佣人,她都愿意!
“啊,何妈妈,我不冷,屋子里够暖和了,您老屋里如何?外面雪大,您老还是先下去歇息吧,不用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