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太医,名行远,与杨贵君同岁。
不同之处在于,杨贵君清冷如月,又洁身自好得不像个合欢国人。也是在偶然的一次宴会上,被还是太女时期的陛下一眼相中,从此荣宠不断。否则按照他原本的人生轨迹,大概会是从子承父业,接手那刻满荣光的杨氏家族。
宋太医却是与他截然相反。他是宋将军的老来得子,自小便被举家纵容着长大。加之宋将军与先帝最宠爱的宋贵君是同胞兄弟,因而,宋行远常能自由地进出皇宫。自然而然地,与陛下成为了青梅竹马。
可以说,他是在当时所被公认的,最有可能成为黎平霜未来贵君的人。
但二人的性格实在太过接近,都是张扬的主儿。在最懵懂的少年时期,他们之间不但没有催生出丝毫男女情爱,甚至常常见面还未说上几句话,便都咬牙切齿地各自拔剑,每个招式都要致对方与死地般。
直到有一次,宋行远与一众同岁好友,商议着要远门游历个把月,路上会经过炼塔。陛下才忽然转变了对他的态度。
“哎!”
那日,宋行远方练完剑,正赤裸着上身。他仍由汗珠自他的鬓角,一路蜿蜒地钻过他的锁骨,他那随呼吸而起伏的胸口,隐没进裤子的腰身处,晕出水痕。他本就深色的肌肤,现今更像是被唰了层蜂蜜般,透出野性的光泽。
更别说从后面望去,还能更加看得清他绷紧的背肌曲线,像极了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随后,他便放下剑,踏过清晨的春雾,要去后院洗漱。他没有吩咐人去备水,只是走向井口边,俯下身,发力,打上一整桶水。随后抓着桶、阖上眼,自上而下地,把自己浇了个遍。
在他最松驰下来的瞬间,有人猛地凑了出来,未等他睁目,便感觉来人抬手帮他抹去了脸上挂着的水珠。
“哎!”来人笑着放下手,喊他。
宋行远背着光,没有人看得清他眼底的情绪。但是他自己知道,此时他的心正在以不正常的速度狂跳着,连耳膜都出现躁动的幻响。说出口的语气却很不耐烦:“你来干什么?黎、平、霜。”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又慢,又轻。像隐忍着什么,期待着什么。
黎平霜依旧好脾气地笑着,平素到这里二人已经不欢而散了。但她依旧站在原地,反而是所答非问地在说:“我该到时候纳夫了。”
宋行远呼吸一顿,说道:“怎么?你终于有看得入眼的了?”随后,他又补上一句:“你分明在去年,就已经到了时候了。”
却迟迟拖延,不愿提一句。他想。于是,他再度开口,有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迫不及待:“你只要说一句,我——”
与此同时,黎平霜也在开口说话:“你认得杨施琅对吗?”
霎时之间,两个人说的话交织在一起,相望却沉默下来。
“‘我’什么?”黎平霜蹙眉。
“——杨施琅?”宋行远却是怔住,不可置信地说道:“你想纳的人是他?”
黎平霜便不再纠结他未尽的话语是什么,只嗤笑一声:“要不然呢?纳你吗?”她摆摆手,示意回归正题:“你不是知道的吗,我喜欢什么样的?怎么从来没有和我说起过他。”
她又摸了下鼻尖,像缓解紧张似地舔了一下有点发干的唇,罕有地不再语中带刺:“你要去游历对吧——还会去炼塔?我刚好也够年纪了。”
黎平霜不做掩盖地笑起来时,会露出一小对尖尖的虎牙。此时的她站在这春日的晨雾与微光下,像只是寻常人家情窦初开的女子。她对宋行远说:
“带我去吧。远哥。”
“我想再见一下他。”
话说回来,此时怜光正亲自前往太医院,去请宋行远过来。
作为宋大将军之子,他曾在陛下完婚后,便只身前往边疆,一待就是好几年。还是这段时间才回来的。
其实在最初,好友们都很担心他是不是因为陛下纳了旁人而远走。直到后来常有人提起,宋小将军到边疆没多久,就纳了个异族少女为妾,很是宝贝,去哪儿都要揣着,夜夜都能听到他们交合时的水声。如此,众人这才纷纷放下心来。
这不,还未彻底走入太医院,怜光便已经听到了肉体撞击的声响。但听了许久,都只有男人粗重的喘息,没有旁人的声音。
想来也和那传闻有关——据传,那妾室的嗓子曾受过伤,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