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缓了这一会儿,终于从恐惧中回神,点点头,伸手指着街道的对面。
郑轩一颗心全用来担心小孩子是否受伤,全然无视了紧急勒马的杨家三郎。
“一个傻书生,最基本的感谢话都不说,真是无礼。
算了,懒得跟他一般见识。”
杨家三郎自我安慰一番后,疾驰而去,溅起地上烟尘。
郑轩本想道谢马下救命之恩,惊魂甫定,正要表达谢意,堪堪留下一个潇洒背影。
正是再见这身影,让郑轩觉得有些人命中注定会再相遇,是一世的缘,更是一生的债。
杨家三郎不知,背影陪伴了郑轩半生,更束缚了彼此此生。
“郑太医,郑太医,郑郎中,”萧皓瑾的叫声把郑轩从回忆中唤醒。
“无事,乍一听见这个名字,想起往事,失态了,还请殿下原谅。”
郑轩用手擦去脸上的泪痕。
郑轩下去洗了洗脸,回来后,一切如常。
“郑郎中,能否看一下这份药方?”萧皓瑾双手递上叶清给他配的药方。
郑轩接过药方,沉思一会儿,道,
“药方虽不能解毒,但有调息滋补,益气通血的效果,对殿下的身体是有裨益。”
“按时辰算,现已入夜,坊门关,宵禁了。不知殿下何去何从?”
“药堂里是否有客房,我在此将就一夜就好。
不想人知道夤夜拜访,不必去找里正开坊门了。”
“那委屈殿下了。”
“殿下跟我过来吧。”
萧皓瑾跟着郑轩来到一间客房,朴素的木床,简单的一桌一椅,简洁中透着干净。
“殿下稍事休息,我去去就来。”
郑轩带着干净的布巾和几味药草进来了,手上还拿着白釉宽口的兴杏圆扁瓶。
药草倒入到扁瓶里引燃,干净的布巾递给萧皓瑾。
“医舍简陋,没有全新的洗面巾,布巾是用来包扎伤口,是干净无人用过,殿下将就吧。
这些药草根叶有助眠宁神的功效,殿下初居此处,怕会认床,燃些能促进睡眠。”
“有劳郑太医了。”
郑轩无奈的哎了一声,想开口说不要再称呼太医了。
想到人明天就走了,再无相见的可能,爱称呼什么就随他去吧,转身要走。
“郑太医,”萧皓瑾的声音从后面叫住,郑轩只能转过身。
“殿下,还有何吩咐?”
萧皓瑾没有立刻说话,直身肃立,躬身行了上揖礼,缓缓道,
“吾替母妃向郑太医赔罪,让太医蒙冤十多年,不能再任职太医,只能困守一隅药铺。”
郑轩被震住了,双手捂脸,不知所措。
“殿下,言重了,老朽早忘记当年的事,老了老了。”
“这里看病很好,衣食无忧,民心朴善,安稳度日。”停了停,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他还好吗?”
萧皓瑾知道,这里的“他”,是问他的三舅,杨家三郎。
他没有正面回答,只说,
“活着,却再未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