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文君很久都没有回应,季云烟蹲在墙根,忽然听到空气之中有人说:“走吧,别等了,在别人心里是你不过就是一个可以充当反派的角色,况且我看过她的命运了,的确她的人生和你们没有多大的关系,你能够做的,不过就是祝福罢了,包括现在教授你们的语文老师,本质上也是瞧不起你的。人啊,还是要到瞧得起她的地方去,无论这个远方是多么远,都是需要自己慢慢到达的。”
季云烟听了这些话还是很难过,不知道为什么,从前看着很是熟悉的村庄也渐渐变得渺小而又陌生起来。
是啊,不需要的人和毫不相干的人一样,都需要断舍离。
云烟起身,回家去了,什么《天空八部》,什么兄弟情义,什么感情爱情,在后来的人生之中,都变得简单而又讨人厌了。
回到家之后,云烟一个人呆坐在沙发上,姑妈找来了一个因为八字风水测算被打为反派,在bj锒铛入狱的神婆,神婆要求姑妈找来了香条,口口声声说我的名字应该叫做翠翠,而不应该叫什么季云烟,可是名字啊,很多年后我才明白一个名字代表一个身份,一个位置,他决定了你和谁亲,和谁交往,成为谁的下一代。
而如今,死活不肯改名字的我和当初死活不愿意在三岁多就定下婚约的人一样,人生,是断档的记忆。
可是我的记忆之中,7岁,不是应该有一米2了吗?为什么我的记忆之中自己只有60厘米左右,还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小孩子呢?
如果人类真的不需要依靠结婚生子来维持自己的血脉,自己的记忆,那么人,永远是最优秀的那一批能够存活下来,其余的全部人,都是面临着死亡的一切威胁,逝去的一切威胁。
这个时候,如果你上当了,死亡的就会是你,随时随地都会有人被别人判处死刑或者终生孤寂。
这个世界所有的东西摊开来看,没有一样不是残忍而血腥暴力的。
季云烟回家之后,送走了神婆之后,姑妈临时决定让她去拜访住的比较远的舅舅一家,舅舅一家生了有一男一女,季云烟一见到他们喜欢的不行,一口一个哥哥,姐姐地叫着,姐姐叫做季雅安,哥哥叫做季铭轩,都是很文雅的名字,很世俗也普通地寄托着父母的期望,像季云烟的名字一样,像雾像云又像烟,无处不在,有形生于无形,丹云流水度过余生,随遇而安,倒也符合自己处在四马之地的颠沛流离。
季云烟想起那段日子,还是觉得当时的时光是她为数不多的真正轻松的日子,每天都有漂亮衣服穿,还可以见到自己最喜欢的哥哥,每天追在哥哥屁股后面跑,姐姐温柔而又可爱,而当夜晚来临的时候,那些矛盾最后会被升腾起来,又渐渐地消亡下去,而她在过的所有家庭,包括我们自己,都是在不断地训斥之中长大的,教训,教育,教导。
那天,本来哥哥姐姐们安排要去水库里面钓鱼的,可是妈妈突然到来,扯着嗓子喊季云烟,小小的季云烟忽然有点慌张,就好像当初家里面有人快要离开这个世界时候的慌张,季云烟踩着田埂上松散柔软,几乎快要断了的田埂。在这几家田埂的主人的威胁之下跌跌撞撞地跑到大路上,依旧是灰尘漫天,但是这些小精灵似乎灵活地知道不靠近人的呼吸系统,于是季云烟在烟雾散去之后看到了妈妈,跟着妈妈回到了姑妈家。
之后的每一年,季云烟都老老实实的跟着祭祖,上香,听父母的话,听老师的话,无论这些话是对的还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