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凌芸忙解释,“母后已准我和娘一起回羲家探望老祖宗了,我只是收拾一些要带的衣服而已。”
哪知景明也不理她,大步上前,跨过一个箱子,抬手打开立柜的上层,伸手抱了他自己的衣服出来,尽数丢向凌芸,“把我的也包上!”
凌芸一愣,险些没有接住,好在莲心上前帮着分担了些。
凌芸纳闷,“不是,我回去,拿你衣服干嘛?”
“私奔!”
“啊?”
凌芸莲心同时惊讶一声,见状,莲心主动将凌芸怀里的衣服都抱在自己怀里,随手丢在圆桌上,之后迅速逃离事发现场。
凌芸心里开始忐忑,你疯了吧,好好地跟我去襄城干什么?
正想着,极不自然地回手将紫檀盒子放到梳妆台上,顺势坐在镜子前,打开小抽屉,假模假式地整理东西。
“我只是去看看老祖宗而已,你跟着添什么乱?”说着透过镜子打量景明的神色。
哪知景明脱口而出,“我怕你跑了。”
凌芸哭笑不得,“我往哪跑啊?老祖宗好了,我年前就回来了,若是不好,最多......”
话到此处,凌芸心慌不已,蹙眉哽咽,“我也就是把老祖宗送走了,左右丧期一过,我就回来。”
“不行,太久了。”
透过镜子反看景明坚定不移的样子,嗔道:“哎呀,你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凌芸着实是有些恼了,“我不管,我是说什么都得回去的,但你,不可以!”
“为什么?”
看景明那一脸无辜的样子,凌芸顿时火气上头,拍案转身而起,诧异道:“我还想知道你为什么呢?你刚刚有机会入朝,用心在政务上,父皇母后都很高兴,好不容易出息了,你这要跟我一起回去,叫朝臣旁人如何看你,又如何想我?”
景明一副极其失落的模样,很是不情愿地答言,“哦,那我去叫父皇收回成命好了。”
貌似自己的态度过了些,凌芸近前,伸手摸了摸景明的脸庞,哄道:“听话,乖乖在家,跟着博士们好好学,我很快就回来。”
看景明翻着白眼转身,却又恍惚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哎,你等等!”凌芸急忙叫住正往外走的景明,“哎不是,你刚才说什么?”
看着凌芸完全状况之外,景明呲牙大笑,“被骗了吧!”
瞧着景明在眼前蹦蹦哒哒地撒欢,凌芸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父皇恩准的吗?”
“是,陛下恩准了。”
听到玉娟这么说,景昕笑着翻了翻手里的卷宗,仔细地阅读着关于羲家的历代族谱和史实记载。
“羲氏一族为柔依族宗室嫡系族人,乃前朝遗珠后裔,世代定居襄城,前朝灭亡后,公主府收没,获大靖分配封地,另起宅邸。
柔依宗室素有规矩,柔依族内属民行一夫一妻制,违者除籍,驱逐出封地。
老祖宗阴氏乃大靖显贵阴氏之后,为世宗嫡妻敦世和怡皇后的族妹,世宗以和亲之举安定柔依之邦,将其指婚于羲氏第六十四代孙羲昌,延续渤海族与柔依族的秦晋之好。
阴氏聪敏貌美,深得羲昌喜爱,相继诞育两男两女,但羲昌福薄,在一次参与围剿彧兹乱军中,深入敌后雪山,无奈隆冬之季,大军粮草不足又遭叛军伏击,全军最终丧命于山中,而阴氏当时只有三十岁。
阴氏独自一人抚养幼子,勤俭持家,凭借坚韧意志,保全了整个羲家。
长子羲庭娶妻后分家出户,阴氏跟随小儿羲膺留在旧宅生活。
长女羲原远嫁河东省顺州巡抚佟家,次女羲雁下嫁海西省总督印家。
现今长子、长女皆已病逝,小儿又无所成就,娶妻门第不高却蛮横跋扈,侍候老人不周,长房长孙羲岑顾念祖母年迈,便于十年前将阴氏迎回如今的羲氏宗族府邸,让她安享晚年。
羲家宅邸主事者为阴氏的大儿媳佀氏,乃大靖奉恩公佀金铭的三女,十八岁下嫁给长子羲庭,生养四子一女。
由于旧时世道艰难,羲庭长年累月在外经商不利,导致盈余不足,拖欠外债,无奈之下,佀氏独自一人依靠自己的手艺,裁制柔依特有的民俗服装,养家糊口,将五个孩子顺利抚养成人。
如今长子羲岑为族长,执掌柔依宗室大权,主持大局;次子羲岳在朝为官从政,为襄中直隶省总督;三子羲岩和四子羲巍承继父业经商,四子皆在襄城,唯独小女羲娥和亲阮家远嫁靖都。
羲家长房四子各育有一女,独长子另有一子一孙,而阴氏的小儿子却只有一子一女,子嗣单薄。
如今的羲家长房家业殷实,家庭和睦,而且阴氏已过鲐背之年,已经是五世同堂,甚是罕见,为四邻所尊崇。”
“不愧是宁妃的陪嫁丫头,玉娴这文笔真心了得,能在百年间形成的族谱和纪实中提炼精华,言简意赅,一目了然,可想紫微宫里,除了她,还真无人能当得起尚书局尚侍一职。”
合上卷宗,景昕转念问道:“事办得如何?”
正在一旁倒水的玉娟,一边给景昕送上茶水一边说道:“奴婢按照你的吩咐向莲心致谢,感谢她帮奴婢转送账本,起先她是不承认的,后来奴婢一提四殿下,她才肯放下戒心,可见她很受用的。”
景昕轻抿了一口茶,笑靥如花,“羲家这偏安一隅的修行,真是羡煞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