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昕撇嘴,“今日不是你生辰吗,怎么,你自个儿忘了啊?”
凌芸恍然大悟,“啊,今儿是十八!”
说着脸色突然沉了下来,悄声嘟囔,“居然给忘了。”
景昕顺手给凌芸带上玉镯,抿嘴偷笑道:“估计这会子,你爹娘给你的东西已经送到明居了,听说是不少你爱吃的小点心,都是你娘亲手做的。”
因凊葳有孕,抬轿的典仪宫人脚步刻意放缓了许多,景昕和凌芸的轿子先抵达有凤来仪。
站在长阶下,远远瞧着太子妃嘉懿一身金色团龙八宝立水吉服立在凤仪门前,身侧站着一个眼生的女子,身着宝蓝色彩绣五蝠捧寿缠枝莲妆花缎袍,眉眼含笑间,颇有花柳之姿,反衬得不施粉黛的嘉懿更加清丽大气。
凌芸忍不住低声向景昕问道:“那就是太子新娶的夫人吗?”
凌芸假意咳嗽,伸手用帕子挡在嘴前,尴尬道:“那模样打扮是不是有点儿过了?”
“景明事先都跟你说了吧。”
景昕侧过身,看凊葳的软轿已至,对凌芸嘱咐道:“你照顾着阮妃,叫她悠着点儿,当心身子。”
凌芸点头,“我知道。”说着对景昕咧嘴一笑,“难得一见我们姊妹和平共处吧。”
“少贫嘴。”
景昕略不放心地拍了拍凌芸的手,正色道:“交给你了啊!”
目送景昕扶着玉娟上了台阶,凌芸看凊葳从轿子里出来,笑着迎上去,“阮妃,您请吧!”
看凌芸朝自己伸出手,凊葳一时有些迷茫,冷冷问道:“你今个儿抽什么风,干嘛突然这么热情?”
凌芸偷笑,“你不想在外人面前丢人吧。”说着朝凊葳递了个眼色。
“臣妾苑氏恭请恪纯公主千岁金安,恭贺公主新婚大喜。”
听那刺耳的矫情声,凊葳狠狠地将手砸在凌芸手上。
凌芸暗暗咬牙,不敢吭声,扶着凊葳从软轿里出来,瞧翡翠怯怯地不敢上前,莲心主动上前,从另一侧扶上凊葳,微笑道:“阮主子仔细脚下。”
看嘉懿和景昕并肩站在凤仪门前,与那女子一同望着自己和凌芸,凊葳苦笑道:“真是讽刺啊!太子娶了个妾室名叫苑嘉,你说,她是不是上天派来和太子妃作对的?”
“嘉氏大族,谁敢和她作对啊?”
看凌芸敛着笑,凊葳叹道:“是啊,嘉氏尽出贤惠媳妇,夫人的位分还是她主动提出的呢。”
“你呀,就是死脑筋,专钻牛角尖,到底她不敢越过你去,要都你这么胡思乱想,人家任贵嫔岂不是该怄死了。”
禁不住凌芸调侃,凊葳横了她一眼,“你当任艺就是个没心肝的啊,连我都为她抱不平,跟着苑氏一起晋了位分,却不是她诞下长子的缘故,她可是最在乎太子的人,最伤心的也是她,这不,趁着景琮病了,她就铁了心守着孩子。”
说着叹了一口气,又摇头道:“可笑我当初气她要被封为夫人,如今想来,便是给她太子妃又如何,嘉懿还不是跟我们一样独守空房吗?”
太子?从前,凊葳都亲密地叫景旸“殿下”的。
瞧凊葳强露出笑脸,凌芸不禁心内一颤,下意识朝凤仪门前的人望去。
景旸新纳入宫的苑嘉是裕世和熙皇太后的娘家孙女,其父正是太微宫工部尚书苑苏,其母嘉璐是嘉贵妃的四妹、太子妃嘉懿的亲姑母。作为唯一的嫡女,名字也是由她母亲姓氏而来。
年前景昕选夫主的时候,景旸曾到苑府走动,奉旨为景昕相看苑家男丁,哪知却碰到了苑嘉。苑嘉生得丰韵娇贵,景旸一眼便相中了。
回宫后即刻禀了烨帝和皇后,只因有和熙皇太后这层关系,烨帝也没犹豫,便准了景旸,做了亲上亲,又在太子妃的提议下,给了夫人的名分。
这位分竟高于给景旸生了长子景琮的昭媛任氏,仅在凊葳之下。不过半月就迎进东宫,诏封那日顺带着升了任氏为贵嫔。
前几日从景明那里得知此事,凌芸甚是惊讶。
先是在任艺孕中娶了嘉懿,后又娶了凊葳,当然这是烨帝赐婚缘故,却不想他又在凊葳孕中娶了苑嘉,毕竟除了嘉懿、凊葳和任艺,他还有别的姬妾。
可想,景旸本就是个喜新厌旧的人。
自打有了苑嘉,便把凊葳和嘉懿都抛到脑后了,更别提什么孩子的事了。
凊葳那跋扈性子,凌芸自是知道的,原是她在东宫最为得宠的,所以新婚不久便有了身孕,享尽了荣华,弄得凌芸好生羡慕,竟不知这份福气这么快便断了。
可凊葳的卧榻岂容他人鼾睡,这苑嘉又是在她孕中娶回来的,那凊葳就更容不得苑嘉了,得了机会便闹了两次,反倒受到了景旸的训斥,末了还是任艺劝她安心养胎不要生事,凊葳也因为月份渐渐大了不敢乱来。
哪知那苑嘉倒是个是非模子,仗着景旸的宠爱,隔三差五地挑事,一不顺心了便放肆起来,搅得东宫是鸡飞狗跳,人仰马翻,不得安宁,而紫微宫众人茶余饭后的闲话便皆是对景旸和苑嘉的议论。
凌芸不禁后怕,还好当初嫁到东宫的人不是自己,与景旸感情深厚的凊葳尚且落得如此下场,倘若换做是她,指不定又是何等凄惨。
虽然合宫上下都知晓此事,但烨帝不在意,皇后不在意,鑫贵妃也不在意,出了名的贤惠媳妇太子妃嘉懿,真是人如其名,嘉言懿行,至始至终都没有过问此事。
即便是起初闹得沸沸扬扬,都传说“太子会因为行为不检点而被废”或是“苑氏得宠,嘉氏退位让贤”的时候,依旧坐稳自己的位置,以德压制谣言,以容安慰景旸那些惴惴不安的姬妾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