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三娘不可思议地摇摇头,有些不敢相信:“怎么可能?他怎么会来扈家庄?他不是在北疆霸州吗?”
“不知道,据他所说是要去东京汴梁,有可能是回京述职,而且他似乎是因你而特意走郓州经过!”扈成不肯定地说着,大步走到扈三娘身前,凝重问道:“小妹,难道你真的认识赵将军?你们什么时候见过?”
“我早就说认识,可你们就是不信,当初那个少年就是赵不凡,一定是!”扈三娘的胸脯起伏得厉害,情绪明显很激动。
“你们究竟怎么认识的?”扈成追问。
“当年我骑马出去玩,可战马却因为踩到蛇而受惊,失控狂奔,正巧碰到他和一个胖和尚从庄东经过,当时他飞身跳上马背,坐到我身后,然后……”说到这里,扈三娘脸上突然有些羞红,跺跺脚道:“不跟你说了,他这会儿在哪里,他真是因为我而特意走的郓州吗?”
扈成也很高兴,点头道:“好像是!”
可他真这么说了以后,扈三娘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俏脸闪现红晕,紧张地揉搓着手。
看到她这幅模样,做哥哥的扈成也有些感慨。这些年他看着扈三娘慢慢长大,看着她从懵懂的少女长成大姑娘,看着她时常站在箭楼上眺望远处山坡,一站就是小半日,莫名奇妙地发呆。
以前扈成觉得疑惑,现在完全明白了。
他一直就很心疼这个妹妹,看她紧张到额头冒汗,当即上前安慰说:“小妹,若有缘分,跑也跑不掉,若没有缘分,强求也没用,你不要这么紧张,我从他们那些人的言谈中感觉,赵将军心里应该还是有你,不过你恐怕要做好心理准备,你真的跟了他,也只能是偏房。”
扈三娘猛然抬头:“他已经娶妻了?”
扈成摇摇头,语气中颇有些无奈:“是,两月前我不是去过东京汴梁吗?京城早都传遍了,提点皇城司的朱大人已经与赵将军订亲,将长女许配给他,据说婚期就在今年,赵将军现在已经是抗辽英雄,朝廷未来的脊梁,以我们扈家庄的身份,即便你嫁给他成为正妻,那按大宋律例,是属于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将来你们夫妇二人都会被人耻笑,还很难受到陛下和朝中文武的认可。赵将军心怀抗辽大志,正是树立名望的时候,哪怕他心中真的有你,恐怕也不敢娶你做正妻!”
时代决定人的思想,在这个年代,正妻几乎都要求门当户对,扈成是个思虑很周全的人,他深深明白,扈家庄没有人在朝中效力,也没有人拥有功名,这与赵不凡如今的地位和名望是不匹配的,而在他看来,赵不凡的崛起已经势不可挡,所以他不希望扈三娘去争正妻,更何况是与权势极大的朱伯材争,他觉得那会带来灾祸。
可他心中又确实希望扈三娘纳入赵家,在如今这个混乱的世道,若不能进入撑得起门面的人家,那就要遭受颠沛流离之苦,上有欺压盘剥,下有山贼流寇,生存不易。虽然在他看来,以扈家庄的条件不至于那么悲惨,但扈三娘能跟着崛起的赵不凡,两人彼此又有情,那就能过得更好,对扈家上下也是很有益处,何况赵不凡还是他暗暗钦慕的抗辽英雄,正是适合人选。
扈三娘没有他想得那么多,只是陡然听到赵不凡已有正妻,心里很不好受,懊恼地说道:“如果当年我能懂事一些,我能明白自己在想什么,那就把他留下了!”
扈成苦笑着摇头:“若真是那样,他不过就是扈家庄的一个庄丁,父亲岂会愿意将你下嫁,他又如何能成为抗辽英雄,如何能有今日的成就和风光,如何让你我钦慕?经历变了,人也会有差异,那时候你未必还有今日这般期待和爱慕他!”
“可……”扈三娘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说,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因为她不知该说什么。
“小妹,这都是缘分,若你真是不愿,那就罢了,但若是彼此真有情义,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父亲早前有意将你许配给祝家庄的祝彪,你不愿做赵将军的偏房,那嫁到祝家庄做正妻也不错。这件事我暂时不给父亲说,不然他一定会改变之前的想法,转而百般撮合你与赵将军,所以你还有很多时间,好好想想吧!”
扈成也着实是心疼这个妹妹,并没有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到她身上,默默地看着她许久,悄悄转身。
“赵不凡真的已经有那么了不起?”扈三娘突然张口,仿似在问自己,又仿似在问扈成,那双眼睛隐隐冒出水雾,这时候的她仿似被击溃了自信,非常娇弱,非常想找个内心的依靠。
扈成无奈地叹口气,想了想说:“这么多年来,大宋与辽国时有小规模对抗,北疆沿线除去折家军能有胜有负,何曾还有人真正胜过,大宋也年年向辽国纳贡称臣,可自赵将军从军以来,短短几年,几度破辽,着实振奋人心,我确实很崇敬他,况且今日为兄与他交谈,感觉他与人相处时很温和,没有架子,让人如沐春风,人品应当不坏。
小妹,若是在太平年间,安稳和平,为兄会反对你做任何人的偏房,不求攀交权贵,只要对方疼你爱你,能得个富足平安就好,可在这个世道,有识之士都能看出大宋已是内外交困,拳头和本事才决定一切,不管你进入哪家的门,总得先能好好活着。赵将军能保护你,又确实对你有念想,那就是不错的选择,当然这是为兄的看法,最终还是你自己决定!”
说完这番话,扈成一声叹息,径自迈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