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我的,抽我的。”
李国庆掏出自己的牡丹烟。
牡丹烟号称“小华子”,最早产于1969年,口感柔,香味清新雅致,有淡淡的话梅味,抽起来非常享受。李国庆在火车上买了一包牡丹烟,第一次抽就爱上了这个味道。
“哟,牡丹,干部烟嘿。”
省华子,市牡丹,普通干部小叶烟,青年小伙大生产,农民兄弟卷旱烟。牡丹烟5毛5一盒,比起9毛多的华子烟是差了点,但华子不是谁想买就能买得到的。
男人想拉近关系,只需要一支烟的时间。
还没抽烟一支牡丹烟,李国庆小同志已经跟三轮大爷称兄道弟了起来,李国庆那包刚开封没抽几支的牡丹烟也进了三轮大爷口袋。
三轮大爷也是个善谈的,都不用李国庆怎么问,就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个底儿掉。大爷姓吴,叫个吴大发,是区运输公司板车运输队的。
“小李子啊,不是大爷我跟你吹,满四九城,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地儿,你随便说个地方,我闭着眼都能找着。”
大爷啊,你叫我李同志显得太生分,叫小李多亲切啊,可是你给整个小李子是要闹哪样?
封建流毒还没肃清,你是想把我往紫禁城里送吗?
那地儿,俺不去。
金浩然去了还得花两毛钱买门票,就你这叫法,老子去那里得噶蛋啊。不去,不去,打死都不去。
“大爷啊,求您个事儿呗。”
“什么求不求的,咱哥俩谁跟谁啊,有事您说话。”
又是大爷,又是哥俩的,这辈分,乱得一批。
“我是第一次来咱首都,到现在还没找到北呢,您老要是方便的话,骑三轮拉我转转呗。当然了,肯定不能让您白拉,我一天给您两块钱辛苦费,您看成不成?”
“什么钱不钱的,赶紧上车,坐稳扶好,大爷让你小子好好感受一下首都人民的热情好客。”
三轮大爷麻溜地把李国庆递过来的两块钱揣进口袋里,亲自扶李国庆上车,伺候得那叫一个周到,然后按了几下车铃,发车了。
人家这是祖传的手艺,据说吴大爷他家老爷子还跟骆驼祥子当过同事,解放后吴大爷接老爹的班,进了运输队,蹬起了板车,一个月工资还不到20块钱,李国庆这一出手就是2块钱,顶他干两天了。
其实今天吴大爷还有运输任务的,可是给公家干,干多干少都一个样,还能把他开除咋地。
迟到早退,旷工溜号是常事,吴大爷又是运输队里的老资格,队长都不敢管他老人家,哪怕他一个月泡40天病号,队里照样得给他记全勤,谁敢扣他工资,吴大爷真敢跑谁家里砸饭锅。
走街串巷,七拐八拐,上了那条号称世界上最宽的大道,吴大爷还一路给李国庆讲解着沿途的风土人情,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合格的导游,让李国庆感慨这两块钱花得太他爹值了。
一老一少俩街溜子,东窜西窜,可是走马观花跑了不少地儿,吴大爷老当益壮,三轮车都快被他蹬出火星子了。
“停!”
坐在三轮车车厢小马扎上的李国庆突然喊道。
“怎么了,小李子,你要买中草药吗?买药的话,你可没找对地方,这地儿只收不卖。”吴大爷指着店门口牌匾上“市药材公司崇文门收购部”几个红漆大字,说。
“进去看看。”李国庆跳下了三轮车。
“我就不进去了,这年头小偷多,我得在外面看着三轮车,要不然停在外面不超过三分钟,就得被人偷走了,上几把大锁都没用。”
“公家的三轮车也有人敢偷?”李国庆拍拍三轮车车厢上黑漆写的“市运输公司板车运输队”的字号问。
“那有什么不敢偷的,人要是穷疯了,紫禁城金銮殿里面皇帝老儿的龙椅都有人惦记。别说运输队的三轮车了,就是公安部大院里的偏三轮照样丢过好几辆。”
“成吧,那您老在外面等我一会儿,您受累,中午请您吃炸酱面加双黄蛋加大鸡腿。”
“那感情好。”吴大爷乐得胡子直翘。
李国庆整理整理军大衣,把雷锋帽的帽翅放下来盖住脸,还掏出一个大口罩戴上,给他发个gun,再戴个大墨镜,他都能去刑场当行刑手了。
“同志,你有什么事吗?”收购部的一个女工作人员迎了上来。
“把你们收购部最懂中药材的老师傅叫出来,我有业务跟他谈。”
“好的,请稍等。”
可能是被李国庆这身打扮给震慑住了,工作人员态度难得十分良好,甚至还给他用掉了瓷的茶杯倒了满满一杯开水。
不大会儿,女工作人员从里面出来了:“同志久等了,我们收购部的大拿胡师傅在二楼最后一间办公室等您,您直接过去就行。”
“好的,谢谢。”
果然是人不狠站不稳,第一次装狠人的李国庆,上门陌拜就算成功一半了。
说话得狠,气势得足,扫楼、陌拜啥的,你要是畏畏缩缩的,门口的保安大爷都能把你拿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