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庆冲着小丫头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小丫头顺从地走到李国庆身边,李国庆摸摸她大脑袋上枯黄的头发,拍拍她那身脏兮兮的衣服,吩咐党小花道:“花姐,你带她们去医院食堂吃点饭吧。”
“是,老板。”党小花带着四个萝卜头走了。
李国庆太喜欢国家军这几个人了,执行起命令来,从来都是不打半个磕巴的,除了外形上有点拿不出手,别的一点毛病都没有。
过了大概有半个多小时,党小花自己回来了,一回来就把一张纸扔在李国庆病床上:“李大老板,报销吧。”
“怎么花了这么多钱?”李国庆看着手写的收据,开玩笑道:“花姐,你这是嫌我没让你吃饱饭,假公济私给自己加餐了啊。几个小丫头片子,能花好几斤粮票?”
“小丫头片子?哼。”党小花娇嗔了一声,额,这娇嗔看起来有点恶心:“那不是四个小丫头片子,那就是四只小母狼,红烧肉一端上桌,她们筷子都不用,直接下手抓。”
“对了,她们呢?怎么没有回来?”
“我让大的带着三个小的在外面散步消食呢,看她们吃东西时候的样子,我都在担心会不会把她们的胃给撑炸。”
“她们到底是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哼!一帮子苦水里泡大的可怜孩子。”
“苦水?有多苦啊?”
“我以为我是没爹没娘的孤儿就够苦了,可是有些爹娘,有还不如没有,我都恨不得亲手宰了她们的爹。”
“不能够啊,咱是爱国守法的好公民,违法乱纪的事咱不干。你要杀人家的爹,她们不得恨死你啊。不是有那么句老话嘛,说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亡国之奴、灭门之仇,不共戴天。”
“她们那爹也算个爹?连人都算不上。”党小花也是气狠了。
“怎么说?”
“她们的爹叫谭志广,原来是通县乡下的一个农民,后来招工进了城,成了市灯泡厂的一名临时工,跟同样是厂里临时工的赵二花结婚,呶,那位一直昏迷不醒的就是赵二花同志。”
“不错啊,一家俩工人,哪怕都只是临时工,也算他们实现阶级跃升了,这年头农民想洗脚上岸吃上商品粮,多难啊。”
“他们结婚第二年就生下了大闺女谭大丫,俩人都是重男轻女的,为了要儿子,赵二花的工作都卖了,专心在家生孩子。可能是他们命里缺子,一口气生了五个孩子,愣是一个带把的都没有。”
五个闺女?
这是把工农中建交五大行都生出来了啊,五件小棉袄往身上一穿,老两口不得美死啊?
当然,这年头,谁家生了五个闺女,叫绝户头。
“可能是因为当了绝户,谭志广认命了,工作也不好好干了,一天到晚,最喜欢干的两件事就是喝酒和打他媳妇。这两年又染上了赌博的毛病,连他那份好不容易转正的工作都卖了还赌债了。”
“那她们一家子靠什么生活?”
“还能靠什么,赵二花带着几个大点的孩子糊火柴盒挣点钱,加上街道的救济,勉强饿不死。”
“那她的伤?”
“谭志广打的呗。谭志广找赵二花要钱去赌,赵二花不给,谭志广就往死里打她,要不是街道的人及时制止,赵二花就被打死了。街道的人把赵二花送到医院,治伤花的钱都是街道垫付的。”
“谭志广呢?”
“从赵二花手里抢了几块钱,又去赌了呗。”
“街道都不管他打人和抢钱的事?”
“怎么管?人家男人打自己家媳妇,属于家务事,街道怎么管?”
后世法律那么完善了,家暴都不好认定和处理,更别说现在连刑法刚出来还没实施的年代了。79年刑法,1979年7月1日通过,7月6日颁布,自1980年1月1日起生效,即实施。
没事就爱看个法律的厨子李国庆还知道,以下几种类型不认定为家庭暴力:一、争吵过程中的、偶发性侵害不构成家庭暴力;二、互殴不构成家庭暴力;三、精神损害无证据证实不构成家庭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