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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汉遗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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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3 杨叔子出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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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突然下雪了,雪花从黝黑的夜空中飘落下来,纷纷扬扬。原本嘈杂的街道因为快要宵禁再加上下雪此时显得格外宁静,只有雪落下的声音,轻柔而富有节奏感。

齐晟深吸一口气,寒冷冲入鼻腔,令他精神一振。一阵风吹来,街上的雪花就像有了生命一般开始翩翩起舞了起来。

第二日清晨卯时,皇城九门在一阵阵“轰隆隆”的响声中开了,两侧的甲士打着哈欠。远处若隐若现传来几声鸡的打鸣声。

经过一夜的大雪,世界仿佛被绘成一幅纯白的画卷。树枝上挂满了厚厚的积雪,仿佛是精心雕琢的艺术品。偶尔有几片雪花从树梢上滑落,轻轻地飘落在雪地上,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卯时一刻,冬日!”打更人敲着竹棒蹒跚着向远处去了。

青龙街向东一百步的地方有一幢独立的二层木制小楼,上面匾额上是赵国太祖皇帝亲笔手书的“贤才阁”三个大字,匾额历经风霜,上面的红色油漆已快全部脱落,字也变得模糊不清。

二楼一个小吏打扮的年轻人轻轻叩响了最北侧的一间房门,从里面出来一个声音:“别敲了,我已经醒来了,被你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吵醒了。”

小吏挠了挠头,脸一下子涨的通红:“大人恕罪,只是这些年没人管这贤才阁,朝廷好久前就已经不给钱了,所以年久失修,这才……”

门突然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人,正是杨固杨叔子。杨固伸了一个懒腰。

“我已经知道了,我是这里唯一的住客吧。”

“是啊大人,上一次这里有人住还是二十年前了。大人稍候,我去给大人接水来洗面。”

刚拜为上卿,朝廷连朝服都没给杨固,杨固看着身上破烂的长衫也是有些无奈,随后又抓起随身携带的包裹,从里面抽出来一件洗的发白,但没那么多补丁的粗布长衫换上。

赵国的皇宫位于皇城兰泰城城中心,皇宫有五门,东侧连着青龙街的是顺昌门,从顺昌门进入就是百官们上朝的正阳殿。每日卯时三刻顺昌门内由天子近臣谢化中敲响大钟,顺昌门大门便会打开,此时朝臣就会自行按照官阶排好队,再由谢化中在前领着通过近九百步的青石板路到达正阳殿。天子会晚于朝臣进入大殿,等天子坐上龙椅,朝臣便开始行抱拳礼,得天子批准后分开两侧,找到自己的席位入座,除要上奏奏章才会走出来到中间外其余时间就跪坐在自己的席位上。

杨固收拾妥当后早早就来到顺昌门等候。此时才卯时二刻,天色才刚微微发亮,清冷无比,顺昌门掩映在黎明微光中显得十分厚重,两侧雕漆的龙纹霸气十足,这是皇家威严的象征。

朝臣们陆陆续续都来了,除了告病在家的黄公辅基本人员到齐,大家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格格不入的杨固,不过谁也没有上前询问,毕竟朝堂上两派的人各自抱团,难以容下旁人,中间派自恃清高,也不愿意主动去过问。

杨固也乐得清闲,双手筒在一起,悠然闭上眼睛。

终于就在众人冻得快受不了的时候,正阳殿前的大钟敲响了,声音浑厚直直穿过顺昌门,七声钟声响罢,顺昌门缓缓向两侧打开,谢化中弓着身子从门里走出来,看着已经排好队的文武百官,吆喝一声“上朝”转身向正阳殿方向走去。

杨固跟在最后面也步入殿门,谢化中走过来,低声说道:“杨大人,您的位子在那边。”说着向御台一侧指过去。

杨固心领神会,今日这朝会就是专为自己开的,按照赵国习俗,除特意规定的时日需要上朝外,其余时间一般都是每旬上朝一次,眼下并不到旬日上朝时间,看来是天子传召特意开设了本次朝会。

桓冀身着一件长绒黑色龙袍,大步跨进大殿,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御台。

“圣躬安!”

“朕安。诸位臣工,坐。”桓冀招呼一声,坐上了龙椅,又招手让杨固走上前来。

“诸位,朕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朕刚拜的上卿,顺州杨固杨叔子,想来应当有人听过他。”

刚落座的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脸狐疑,上卿这个位子自从百年前太宗皇帝设过后就再没出现过,如今突然冒出来一个上卿,众人都有些懵。薛勖刚要发问,突然发现黄公辅未来上朝,这样的事情他本来应该早就知道的,但是最近时日因为并州的那场败仗,他正在家中处理孙子的后事,所以对黄公辅的动作并没有像以前那样严密监视。

薛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天子也未因并州大败而迁怒薛家,此时贸然询问万一引得天子发怒,找薛家的麻烦可就有些得不偿失了。这般想着薛勖又慢慢坐了下去。

桓冀冷眼看着,任由他们议论着,薛勖的动作他自然也看在眼里。

“近来朝纲不稳,加之宰相黄卿身体有恙,朕本想将朝廷大事托付给太师,但是念在太师年岁已高,怕累坏了身子,朕心不忍,因而让这杨固杨卿协助,其余诸位卿家各司其职。”

“陛下,黄大人身体有恙,朝廷大事可由众位大人协助陛下办理,这杨固虽有名望,却是在野并不在朝,其恐难以胜任。”礼部值守咸钟站了出来,此人是薛勖的外甥,乾武十年为薛勖举荐入朝为官。

“朕已与杨卿交谈过,杨卿处理政事的本事不下于你等,况且杨卿只是上卿,并未封官封爵,等黄卿病体痊愈还朝朕还得靠黄卿处理朝政呢。”

薛勖心中凛然,这一刻他已经懂了天子如此安排的缘由,心中不禁暗道一声黄公辅真是一只老狐狸,他病没病恐怕已经不重要了。

“眼下交州、并州战事连连,不知杨大人觉得该如何处置?”咸钟盯着一旁神情悠然的杨固开始发问。

很明显这是明摆着给杨固出难题,毕竟这两个州的情况比较复杂。但杨固依然很是淡然,沉吟许久,就在众大臣以为他根本没有办法的时候才悠悠开口道:

“依我之见,此二州叛乱之事不过是疥癣之疾罢了,方今之际平叛乃是小事,只需昭告并州兵马坚守不出即可。”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咸钟更是拍手大笑:“原以为上卿大人会有高见,不曾想在此胡言论语。交州已彻底沦陷,并州也是危在旦夕,上卿大人居然觉得只是疥癣之疾,真是笑死人也!而且并州的重要性想必诸位都知道,一旦并州丢了,朝廷赋税可就要缩减十之二三。”

“这位大人只看到百姓造反,却看不到百姓为何造反,你说可笑不可笑,”杨固淡然不已,继续说,“正所谓官逼民反,这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么?陛下,依臣之间与其在此时出兵平叛,不如先开始吏治!”

听完杨固所说满朝皆惊,而后一个个抬头望着桓冀,原来这一切安排不过是天子为了继续以前刚提出来就被众大臣反对停掉的事啊!

桓冀冷眼旁观,其实他的心里也有些没底,按照他的安排今日朝会只是简单的介绍一下杨固,待来日慢慢与那帮重臣商议后再行定夺,没想到杨固居然直接就将这一切给抖落了出来,他现在只能相信杨固,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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