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有五六个手脚麻利的青少年,大都正搬运着堆在地上的废纸,看他们的神情竟不亦乐乎。
朱掌柜带着长凌穿过他们,走进一间简易材料房,长凌记得破城外的工地里都是这样的房子。
屋内只有一扇破烂的小窗子透射进微弱的阳光,墙角并排放着几张木桌,看着也有些年头了,上面放着一台座机和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
再朝里去一大片都是黑黢黢的,仅能凭借轮廓和生活经验辨出物体,长凌只看出一张矮床靠着墙壁静静地躺在那里。
“拿着,”朱掌柜从桌子上拿了一张大胶版纸塞给长凌,“今天之内必须把它背下来,明早五点你就要开工了。”
“这是什么?”长凌仔细看了看这张纸,有不少折痕,上面的字迹与图案也都褪了色。
“这是地图,已经帮你标注好了,对着背就行了。我会不定时给你分派活干,你闲着没事也可以去帮院里的人。”
说完,朱掌柜又试探性地问长凌,“你…听得懂吧。”
“嗯。”
朱掌柜露出满意的笑容,“行了,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4
长凌拿着纸走到外面,那群青少年正坐围在一个大炉子旁聊天。她并不想加入他们,便绕着院子转悠了起来。
这里占地面积挺大,堆积的东西也不少。塑料瓶、废纸板、泡沫箱、旧书,还有些破铜烂铁和旧衣物,像一个个战士一样整齐地排列着。
长凌准备照着地图上的标注,实地考察一下。
顺着大街溜达,这是长凌以前最喜欢干的事了。没有目的性放逐思想去漫游,什么都不用管只要一直走就行了,累了就坐在路边歇会儿。
可惜这样简单普通的事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已经一种奢望了,她已经背上了游戏规则的枷锁,无论自愿与否,都必须服从以保证游戏正常运作。
看着天快黑了,长凌便小跑回了废品站,一进去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见了敲打声。
朱掌柜正拿着一根粗壮的木棒朝那群青少年的手心打去,一双双干瘪的手立刻肿的像没剥皮的红薯一样。
长凌站在远处,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元禾那老太婆虽说饿她骂她吧,但也从没打过她。要是在这犯了点错,还不得被打个半死。
但让长凌好奇的是,那些人被打了还整齐地站成一排给朱掌柜鞠躬道歉,而且表情也都是诚心诚意的样子。
“长凌!过来!”朱掌柜突然对着长凌喊道。
长凌呆呆地走了过去。
“背好了吗?我要开始抽查了。”朱掌柜瞥了她一眼。
“嗯。”
朱掌柜随便问了几个地名,长凌也一一回复了正确的位置。
“可以啊,小脑袋挺灵光的,行了,明天早上五点,迟到的下场你应该看到了吧。”
“我还有一个问题,他们为什么…好像…很心甘情愿呢?”
朱掌柜暗笑了一声,“他们要守规矩,社会可没有野人的容身之地。做一件事就要尽一份责任,若没有尽责而出现失误造成了损失,应不应该受罚?”
“应该。”长凌点点头,“再见,朱掌柜。”她也对着朱掌柜鞠了一躬,便回去了。
5
长凌给朱掌柜鞠躬的原因是他说的话与自己的理想一样。
长凌一直想要的就是一个绝对服从规则的体系,无论自己是总控者还是服从者,因为他们都是运作者。
或者说具体些,她一直想建立一个中央集权的金字塔制度梯度模型,这样她的生活就不会是一团乱麻,她就可以从容地应对熵增了。
可实现这需要的条件太多了,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而她现在只是个两手空空的无产阶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