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殿那女使也盯紧了。”
“是。”
*
又下了半日的雨,过了午后总算见着了几分艳阳。
永芳侧殿中,奢靡成景。
三皇子纪烨尧昨夜荒唐了半夜,眼下怀中还搂着女人睡得正香,因着体重过盛,鼾声如雷,着实不是个什么好模样,像是下一秒就要喘不过气来。
殿中的小太监也只能小心翼翼唤醒人:“殿下,三殿下,娘娘在主殿等您,说是您再不起就喊人过来了。”
三皇子被扰得烦不胜烦,又想到母妃是当真能做得出这种事情的人,便也只能不情不愿起身,又拍了拍怀中的女人:“出去吧。”
女子绯红衣着单薄,乖乖巧巧应了声出去,还故作勾引扯了扯他的腰带,媚眼如丝,这才依依不舍离了殿。
三皇子狠狠亲了一口差点又想搂着人做些什么,可想想还是丧气算了。
不一会儿他没什么精神来了主殿给安嫔请安。
安嫔脸色极为不好,桌案上的茶水也凉了,想是等了一会儿。
安嫔语气很差,大抵是真来了火:“尧儿,这是宫里不比别处,你昨夜之事太过火了。”
三皇子没放在心上,因着困倦只是敷衍应了一声。
母妃背后站的是廷尉府,他虽是不懂朝政,但知道父皇有时候都要听外祖父的意见。他有什么好怕的,再纨绔也无妨。
不过是招了个女人,他总比那些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好得多。
他玩女人,流连乐坊,也没碍着旁人什么事。
也就是母妃成日提心吊胆这个那个。
三皇子吃着桌案上准备的早膳,又咬了一大口肉包,满嘴油迹,一旁宫婢赶忙拿了帕子擦去。
他实在讨厌母妃的唠叨。
背靠着外祖父的实权,又得了父皇的宠爱,宫里金银珠宝满目琳琅又如何,还不是一个小小嫔位。
每年宫中的赏赐,有稀罕物件儿除了外祖父送进宫的,父皇就不用说了,先分了太后的寿康宫,再是皇后的崇明宫,跟着就是华贵妃宫中,余下都是人家挑剩下的。
这么些年也不知道母妃在瞎忙什么,还有时间来管他的闲事,有这精神不如想想怎么笼络父皇的心。
纪烨尧看着安嫔啰嗦的模样,心下更是烦闷了。
他随手停下了筷子。
身边宦官前几日与他说了往华贵妃宫中送礼确有此事,并且,母妃还挑的尽是些好东西。他行走在外母妃给的银钱都是有数的,偏偏对着二皇子送殷勤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真如那宫婢所说。
纪烨尧脸色越来越难看。
片刻后,安嫔还在说:“尧儿你近日收敛些,朝堂新上任的御史仲无跟疯狗似的,逮着谁咬谁,你看看纪烨宁都收敛了。”
二皇子当真跟狗崽子似的,嗅到一点风吹草动顷刻间就老实,乐坊也不去了,整个人就窝在殿里避风头。
廷尉府现下也是被仲无盯上,甚至牵扯出当年无故打断了一名昭武校尉的腿这事儿,父亲还被弹劾。
纪烨尧听到提起纪烨宁脸色更难看。
当即就冲着安嫔出声:“母妃今日言语间次次都提到纪烨宁,可是觉得儿臣处处都做得不好,还比不上二弟那招猫逗狗的白痴性子?”
安嫔不明所以蹙眉:“尧儿!”
她现在正恼得紧,当年打断昭武校尉的腿那事儿是她提出来的,如今倒累得父亲惹了一身骚,尚未有妥善法子处置,尧儿今日也不知哪根筋没搭对,竟然冲着她这个母妃撒气。
纪烨尧有气也不藏着掖着,说:“母妃逼着儿臣去国子监,儿臣不说什么,逼着儿臣算学,儿臣也不说什么。这些日子见母妃不悦,儿臣去搜罗奇珍异宝逗母妃开心。如今母妃念着圣上,念着纪烨宁,对儿臣很不满意,这宫中若有其他选择,母妃定不会要儿臣!”
纪烨尧越说越来气,摔了东西就出了门。
安嫔被他这话气得不轻,好半天在反应过来,但眼下要紧的事情可太多了。
牵扯在一起她只觉头疼的要命。
那被废除的六品昭武校尉牵扯的事情太多了,不仅是牵扯到当年的长安候府,还牵扯到皇后一族,若是捅出了沈子濯对姜家做的事,只怕皇后也会变成疯狗乱咬人。
那昭武校尉名卫应,依着当年父亲的行事风格自然应该是野火烧尽,春风不生。但这么个下贱人偏生手里攥着一些廷尉府的把柄,说是分散到了各处,日后他要是出了事,事情就会传得人尽皆知。
于是后来父亲才会在他妻子生产那日将人带走。
原本想着借此要挟,谁知卫应此人油盐不进,即便见到妻子那般模样也不肯多说一个字,父亲之后才打断了他的腿扔出去。
没想到这么个小插曲,过了这么些年还让这都察院御史找到漏洞,成日都在朝堂上提了又提。
安嫔眼底闪过杀意。
廷尉府决不能出事。
身边心腹嬷嬷周嬷嬷低声:“主子,可要知会老爷一声?”
安嫔顿了顿,护甲敲击在桌案上发出声响,片刻道:“去跟父亲说一声,此人不可留。”
这些年不是没有人去杀卫应,周嬷嬷道:“此人当年断腿可被人医治,如今不过有些跛脚,老爷不是第一次派人去了。”
“杀不了就换一批人继续。”安嫔满眼都是狂妄:“咱们手上的人杀不了,不还有四门的人,去下悬赏。”她勾唇:“只要钱财到位,岂有杀不了的人,不过是个莽夫,杀不了就杀了那孩子。”
周嬷嬷点头表示知晓。
“对了。”安嫔重新换了一副护甲带上:“安乐殿那女使怎么还没死?”
前几日就派了人去,眼下人没回来那宫婢也没死,这么点儿小事都能出了岔子,这么个左右逢源的女人断不能留。
只是之前在为尧儿算学一事奔走,这才迟了几日,宫里虽死个把人不奇怪,但也不能做得太明显。
周嬷嬷道:“听闻是安乐殿里进了刺客,又在池边滑了脚,跌下去没爬起来溺亡了。”
“没用的东西。”
安嫔蹙眉。
一个无权无势的宫婢,依附着一个下贱的质子,瞧上去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死了才干净,免得碍眼。
毕竟,她眼里从来揉不得沙子。
安嫔冷笑一声:“派人去送些点心让她尝尝,手脚可要干净些。”
“老奴省得。”周嬷嬷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