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瞧了多久,忽然,一声轻微的咳嗽声传了过来,贺之以为自己听错了,再仔细去瞧,才发现蓁蓁虽然脸未动,但那细长的脖子有了吞咽的痕迹。他赶忙站了起来,轻轻地唤她的名字:“蓁蓁!”
蓁蓁颇为艰难地睁开眼睛,油灯的光将她移向贺之的眸子映得亮亮的,总算让她有了一点活气。
“疼。”
贺之一听,刚要冲出去喊军医,身子只起来一半,一只满是凉意的手握住了他的。他愣了一下,缓缓转身,却见蓁蓁目不转睛地瞧着他,又吐出了两个字:“别走。”
贺之立刻又坐了回去,将她那不听话的碎发拨到了耳后,哄着她:“不走,我去叫军医。”
蓁蓁艰难地摇摇头,挣扎着要起来。
贺之的榻上没有靠枕,他坐到蓁蓁身后,扶她起身,让她靠在了自己身上。蓁蓁很是虚弱,样子看上去仿佛只吊着一口气,连说话都是极缓的。她的嘴唇蠕动了几下,似乎说了什么,声音却是极小,贺之不想她多费力气,便将耳朵凑了过去,恰好蓁蓁抬头想靠他近些,两人均是猝不及防,不知怎的碰到了一起。
贺之只觉得一个软软的带着一丝凉意的唇触碰到他耳垂下方,仿佛按动了某个机关,让他的浑身酥麻了一下。按说,他也不是不谙情事的愣头小子,也是有妻有子的人,总不至于因为这不经意的触碰便激起什么,可是,他偏偏就是这般没出息,不止心狂跳起来,连一向不喜形于色的脸都满是仓皇。他想知道蓁蓁又是什么样的神情,缓缓转过脸去看她。
蓁蓁愣了一瞬,也去看贺之,抬眼的那一刻,他正好转过脸来,于是,她便看到了一双迷迷蒙蒙的眼睛,就像春日晨起时挂在翠绿叶子上的露珠,又像夏日里滂沱大雨过后的溪水,还像秋日傍晚山峦间罩来的薄雾,这些,都是她遇到时要停下多看几眼的。若不是他那擂鼓般的心跳让她莫名心慌,其实她还是想再多瞧上一会才肯与他讲话。
“将军……”
贺之的视线落到了蓁蓁翕动的唇上,将她的话打断:“我说过,不要叫我将军。”
是了,蓁蓁想,贺之是说过的,瞧她这记性,怎么就忘了呢,以往她的记性可是极好的。可是,那要称呼他什么?蓁蓁有些撑不住,小脑袋向贺之的肩上一靠,道:“那叫你贺之哥哥可好?”
贺之的心跳得更快了,仿佛一张嘴就要从口中跳出一般。他闭紧了嘴巴,微笑着点了点头。
“渴。”
贺之一手仍抱着蓁蓁,另一只手将一直小火温煨在桌炉上的参汤倒出一点,浅尝一口,有些烫,吹一吹,再试一下,再吹吹,放到了她的嘴边:“有些烫,小口喝。”
蓁蓁喝了两口,再靠一会儿似乎缓过来一些,瞧着帐上不远处挂的一张赤狐皮幽幽开口:“不是王爷。”
贺之的神情有片刻的怔忪,而后道:“你怎知?”
“倘若他要害我,必定是要下死手,断不会用这些妇人们的招数。”
贺之微微皱起了眉头:“妇人?”
蓁蓁轻咳了一声,问道:“福金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