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白玉看过来的目光中多了一抹意外与欣慰,黄品将双手举在篝火前仔细翻看了几眼。
“不用那么看着我,其实我还是心软了的。”
对于亲手再次杀人,并且还是主动杀人,在这之前黄品根本没想到过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但是身处大秦的边地这四个月,黄品感受最深的就是在后世人们被保护的实在太好了。
许多人在和平的环境中出生,在和平的环境中长大,甚至是在和平的环境中老去。
认为身处于和平的环境是理所当然的事。
杀人的刑事案件,自然也就被当做天一样大的事情。
可在大秦的边境之地,真的需要打生打死才能活下去。
往大处说,他是置身于农耕与游牧两个族群为争夺生存空间而发生的碰撞中。
往小处说,匈奴人与河南地的胡人只是众多胡人中的一部分。
地界是打下来了,但却没有足够多的人口立刻进行填充。
不要说乞伏山以西,阴山以北打下之地,根本就没法掌控。
就连河套之地在短期内想要经营起来都极为困难。
而匈奴人的战败震慑不了多长时间,不久之后肯定会有其他的胡人填补上去。
有胡人靠近,就势必会引起摩擦。
有摩擦就意味着要死人。
他不想死,或者说想要自己人少死。
那他就必须遇事够果决,动起手来没有任何犹豫。
想要做到这些,他就必须要满足两个条件。
一是对于杀人不能有任何心理障碍。
二是下边的人必须无条件的服从他。
而单凭大秦军中各级军伍一切由主官来说了算的制度,并不能够完全满足第二点。
如白玉之前所说的恩威并施才可以。
威这方面,自然是没什么能比杀人带来的效果更好。
另外,白玉是他硬给拉着一同过来的。
男人保护自己女人是天经地义的事,从这方面来说,他必须尽快的成长。
更何况今后要面对的还不单是胡人,还有各路的反王。
因此,黄品觉得这没什么值得欣慰与意外的。
反而对明明下了狠心,可脱口而出时却成了乞降不杀有些郁闷。
“杀得再多些,你就没法与上边交代了。”
美眸扫了扫四处,见大多更卒都已经歇下没人看着这边,白玉起身躺进了黄品怀里,“恐怕就连这九十几人,上边都会口罚于你。
不过自此下边将再没人敢违逆于你,受罚也算值得。”
微微挪动了一下身体,调整成最舒服的姿势,白玉继续道:“备塞都尉虽然管的都是更卒与刑徒,可实际与屯军的军侯无异。
再按边地相隔百里置一都尉来算,备塞都尉可以说是直面胡人的最大官职。
凡事对下皆你一人说了算,可出差错你却也要担大罪责。
此事想要更稳妥一些,等明早清点下箱里的财帛。
过河后见到幕府的僚属或是其他裨将,主动缴上赀财。”
“你可真是时刻不忘你法吏的身份。”
抬手轻抚着白玉的脸颊,黄品边盘算边继续道:“一个隶臣值价四千五百钱左右。
近百人就是四十多万钱。
而一石栗米的价钱才只有四十左右。
有万事米粮我自己吃不好?非要主动给上去?
再说杀得那些楚人有一个是好货色吗?
不提平日里就弄得天怨人怒,光是这帮家伙把引燃的乌薪给塞到爬犁的平辕上,这帮人就死的一点都不冤。
我或是拼命,或是绞尽脑汁制作器物换来的钱,凭啥为了他们交赀财。”
顿了顿,黄品摇头道:“我没做错什么,用不着也干脆就不能提交赀财的话茬。
一旦提了就意味着我是在主动认错。
到时候很有可能不是钱的事,而是要吃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