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城到底只是凉上边缘的一座城,这里最好的客栈大概也就那样。
反正纪砚尘是没什么感觉,他人生前二十几年一直养尊处优住在名为东宫的华丽殿宇之中,而二十年之后的半年这种养尊处优的情况急转直下,他从一个出行至少二三十个护卫跟着,见到的每一个人都对他点头哈腰的太子变成了每天睡在荒郊野岭或是破庙暗巷里,喝的最多的是野外的河水甚至雨水,吃的粗茶淡饭的过街老鼠。
半年的磋磨让他之前养成的娇气尽数成了过眼云烟,如今对他来说哪怕只有一张简单的床也是很好的居住环境了。
因此相比起来,严魏庭这个家族大少爷反而比他更像是养尊处优的太子。
。
严魏庭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一整套漂亮的云烟青瓷放置在托盘上。
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也知道,这一整套茶具的价格不菲。
“来来,上好的君山银针,我专门让人大老远送来的,你一定要好好尝尝。”严魏庭还在门口就开始嚷嚷起来了。
纪砚尘就像没听见一样,披着一件白色的外袍,坐在桌前翻一本册子。
他垂着长长眼睫,脸上没什么表情,削瘦苍白的样子,清清冷冷地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严魏庭把托盘放在桌上,抻着脖子往册子上看,密密麻麻的小字很平整规矩,匆匆扫一眼他只来得及看清两个熟悉的字——尉迟。
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几天前,这位爷跟另两位爷坦白时的场面,顿时心里又有点不得劲了。
纪砚尘一点没有要保护一下合作伙伴的意思,直接就把他供出来了,使得他至今都不敢从阳城离开,只能天天在这位爷身边凑。
“啪”一下,册子合上,仙人一样的太子殿下终于抬起头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严魏庭立刻条件反射,给他倒了杯茶推上去:
“快尝尝,这可是好茶。”
的确是好茶。
纪砚尘欣然端起嗅了嗅,然后才浅浅啜饮一口,然后问:
“哪儿来的?”
严魏庭:“……世子让人送来的。”
“世子?”纪砚尘挑了挑眉,很是意外,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贺成江那张总是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笑意的脸。
他仿佛能猜到看到让他让人送来这些茶时带着笑意的表情。
不过——
“他怎会让人给你送茶?”纪砚尘毫不掩饰自己的疑惑。
严魏庭翻了个白眼:“得了吧。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俩都把我当成不吃草的牛了,什么脏活累活都让我去干,必要的时候还要把我推出去挡枪,反正就使唤不死就往死里使唤。”
纪砚尘配合地挑挑眉:“我以为你还没发现呢。这么看来你还挺聪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