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春去。
瞿宁刚掏钱领了夏季制服,大街上已经有人穿吊带,清凉又亮眼。
她看了看自己一身的长袖长裤,随手就把晾干的短袖收进衣柜深处。
这几个月陆陆续续有人闯进原先的院子。
瞿宁不堪其扰,火速换了一个新房子。
新家更偏,她几乎住到了山脚下。每天早上开窗都是一场大雾,衣服也干得很慢。
但租金很低,她就很满意,连它那堆缺点也觉得可爱起来。
瞿宁空有两把子力气,一件不落地把旧家具搬到了新家。
那块蹭脚的地垫被她又洗了一次,此刻仍旧半新不旧地躺在进门处。
戊五离开之后就没有联系了。
他的生活充斥着危险和未知,瞿宁反而有些感谢他看似冷漠的态度。
朗姐想必已经从戊五处得知了她不回去的决定了。
郎姐不会勉强别人,但她身边还有很多心非常窄的人。
瞿宁心想,如果他们一直来找麻烦,那就麻烦了。
“叮——”
手机在发出提示音。
瞿宁摁开,发现是上个月的工资终于到账了。
东扣西扣之后,到手的数目很少。
所谓的送外卖月入一千,实际干了就知道完全不是这回事。
这个月已经决定去上海体检,委托挂号就要花掉小五百。后续还有大量未知的治疗花费。
钱钱钱。
病病病。
穷人生大病,最好的结果想必就是“嗡”一声就咽气了,最坏的是人财两失。病也看了,药也吃了,手术也做了。
一切人事都尽了,天命却没有站在病人这边。
最后还得再赔进去一笔丧葬费。
她看着那行短短的数字,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
······
······
烈日当空,北方的天相当热。
别墅里的制冷系统全部都开始工作,为出身江南的主人提供冷气。
陈愿穿着长袖长裤,坐在落地窗前翻阅第一季度的财务报表。
现在手里的正经生意很多,财务都是要向社会公开的,必须时刻盯着。
像手里这份,陈愿点头之后就要发给董事会和审计。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陈愿第一次当家,竟然才知道集团有这样多的花销。
光是码头和堂口每个月报的损耗就是寻常人眼中的天文数字了。
目前的码头和堂口已经是响应国家号召、建设和谐法治社会的缩减后结果了。
但是花销依旧惊人。
她翻过第一页,看到几个公司的经营状况,心里又是叹气。
“小姐。”
管家又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他站在她身后幽幽道:“小八爷那边请您过去。”
小八?
陈愿皱起眉。
最近事太多,一桩桩都自己找上门来。
如果没记错,这个堂弟延续了陈家几辈的滑头作风,不是什么好搞的角色。
他爹和她爹一样都是废物,但两人的荒唐程度在相比之下,还是这个八叔更胜一筹。
年轻时就开始乱搞的货色,除了闯祸外一无是处。
结婚没两年,老婆就和他离婚出国,顺手带走了年幼的陈八。
00年前,陈愿都不知道八叔还有个儿子。
那时见面,这儿子已经长得很高了。不知道是因为青春期还是别的,剃了个很短的圆寸,见了人却无比落落大方,除了中文不甚熟练之外,一点错也挑不出来。
陈愿笑着问他好,他也点头,很认真地发出了“泥嚎”的声音,将大家都逗得前仰后合。
陈八高硬的眉弓下挂着双三角眼,任谁看都不像是个善茬,说起中文却是个十足的喜剧演员。
陈八不觉得这好笑。
他很认真地又问:“这么了?”
陈愿微笑着回答他:“没这么,他们被点了穴位,一会儿就好了。”
陈八估计在美国没少看bruce lee,一说到“穴位”,不知道是不是想到电影里的中国功夫了,整个人都兴奋起来,挑眉摆出武打片经典姿势。
好玩,是陈愿对他的第一印象。
再后来,陈愿就听说他自立门户了,很多八叔的老人都慢慢投靠了他。
几年下来,陈八的能力和眼界有目共睹,大伯和二伯都很看好他。
有传言说,他会是下一任董事长。
“没说什么事?”
“没有,电话里只说有事。”
她沉思片刻,终究还是起身。
管家说司机老郑正在去车库,让她稍安勿躁。
外面已经隐隐传来蝉鸣。
陈愿犹豫片刻道:“让他回来吧,我自己开。”
她已经很久没有自己开车了。
今天这样热乎乎的天气,应当很适合开天窗吹吹风。
这是第一次去见陈八,她自己去,省得麻烦。
“要不要让人一起?”
他担忧地问。
陈愿要单独见陈八,管家也敏锐地预见到了潜在的冲突和危险。
新保镖前脚刚到,实战的机会后脚就来了。
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于是陈愿说:“你觉得带谁比较合适?”
“银珠和铁塔吧,男女搭配。”
“行,你让他们去门口路上等,十分钟。”
······
······
杭州渐渐地入夏了,外卖里多了很多冷饮和雪冰单。
这些单子的要求很高,瞿宁时不时就搞砸一两单,每天都被骑手管理站的站长念叨。
但系统自动派单,骑手取消是默认扣信用分的。
瞿宁和站长们都对这些奇怪的规定束手无策。
有时候瞿宁会想,这些规定真的是人定的吗?制定规则的人难道没上过班吗?
于是意外仍旧不断发生。
有的客人拒接电话,瞿宁一耽误,好几单都一起迟到,佣金哗哗地掉,她只好闭着眼继续送。
有的客人临时改地址,要骑手自己找去,瞿宁捏着鼻子送去,结果发现是个烟熏火燎的棋牌室。
有的客人因为提前送达,也要给差评。
有的客人看她是个女人,张口闭口就骚扰她,说什么请吃饭、送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