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云铎见状,抓准时机,飞速跑出囚笼,但他听着狱外的惨叫声与呐喊声,又停下了脚步。
这声音,和那些因为自己盲目的指挥而死去的将士发出的,好似重叠在了一起。
想到这里,他回头冲向了那名落入下风,拼死挣扎的狱卒。而就在他的拳头穿入狼皮,爆出的鲜血夹带着绚丽的光彩,将他的视野再次扭曲。
身上的锦袍,眼前装饰华丽的大殿,旁边手举旨意的太监。
“范庆,你虽身陷牢狱,却不抛情义,救得狱卒,杀入兽潮,身先士卒,重整军心。鉴于你戴罪立功,现恢复你原本官职,再追加一等。”
他收起玉简,脸上露出笑容,推出一个精美的玉盒。
刘云铎看着那打开的玉盒,盒中那价值近万灵石的宝物,问道:“这是何意?”
“恭喜范大人官升一等,早就有所耳闻大人天生神力,此乃夫人特意为您准备的法宝,穿戴之后,您的实力必定更上一层楼。”
“那就替我谢过夫人,不过,这还是太过贵重了。”
他说完,将手放在玉盒上,用力一盖,顺着那太监的目光,周围的风景再次变幻。
身上的铁甲,眼前萧条孤冷的大漠,旁边检视玉简的随从文书。
刘云铎看着天边那融入白云的飞雁,转头问道:“晏生,我一直有一个事情想不明白,你说我当初收了礼,进了牢也就罢了。为什么后来我没收礼,也同样没落得个好下场呢?”
晏生收起玉简,同样看向云端,回道:“属下这里有一首诗,或许能解大人的烦恼。”
“所谓何诗?”
“庸人不自扰,天骄不自傲。”
“额,什么意思……”
“其实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天资平庸也好,天生神力也罢,生来没有莫强求,生来就有莫挥霍。坦然接受自己的开始,然后走好自己的路。只要顺应自己的内心,身处何地,头顶何职,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
“那既然都说了是诗,那可有下联?”
“若有背景靠,二者皆可抛。”
“哈哈哈哈。”
刘云铎与晏生一齐大笑着,高举着酒杯,对着夕阳落日,一饮而尽。
春夏秋冬,眨眼而过。刘云铎看着下过春雨的一刹那便飘起了雪花,他的两鬓也逐渐苍白,胡须也愈留愈长。
“晏生……”
春雨惊雷,万物复苏。
“我还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秋风瑟瑟,落叶吹飞。
“你说,我该怎么知道我到底想要什么……”
冬雪飘零,银装素裹。
他仍旧站在城墙上,静静地看着远处汹涌而来的兽潮,而他的身边,晏生早已不在。
属于刘家的记忆在此刻重归于心,一身神力随之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微弱却又凝实的力量。
他长叹一口气,跳下城墙,义无反顾地杀向兽潮,耳畔好像响起了晏生的最后回答:“云烟啼鸣声声落,不饶白骨一华生。等大人死后,便会真正知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了。”
他觉得喉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如山火喷涌而出,但那些岩蜥却逐渐模糊成一团油墨,将他吞噬其中,他也到底还是没有喊出那一句。
刘云铎缓缓睁开双眼,看着星象之中凝出了一道虚影,他开口问道:“这是……试炼?”
“是,也不是。”
“所以,范庆是假的,晏生也是假的?”
“是,也不是。”
“那到底什么是肯定的?”
“你做出的每一个选择,还有现在的你,都是。”
“那城,守住了吗?”
“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的。”
“晚辈刘云铎,谢过前辈。”
“不用谢我,谢谢你自己就好了,能过好这一关的,可不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