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晨赶到凝萃阁旁的抱厦厅,曲颜一众人已跪在地上,身上脸上净是黑墨,肩塌腰斜,哆嗦个不止。
原来,张赵二人待考完之后即刻上了广茂街,垫补了一肚子吃食才回来收拾纸笔文具,刚好行经收录答卷的抱厦。按理说,答卷都是存放一夜再批阅,里头不应当有人。而此刻,门只虚掩着,实在奇怪。
听见里头有响动,吱喳嬉笑,猥琐的很,一听就不像做甚好g当,张弩怒目圆瞪的描述着,他俩便从门缝一瞧,果然瞧见曲颜几个人在里头翻动,其中一人手里居然还捧着一方砚。
张弩见状,把门一踢,大喝一声。
谁能料想此状?砚台当即唬得从那人手里啪嗒一声反扣下来,余rEnyU跳窗逃窜,却被云辔在外边稳稳擒住。
送晨不用想都知道,这一遭,自己的答卷定是废了,诌了一个时辰的满纸之乎者也,现在成了名副其实的一派糊言。
让他额外再考一遍必然不能,从来没有的例。
詹光隔着一众学督助讲,思量良久,朝送晨说道:“也罢,罗府书香门第,罗公子的文章我也大T略过,文采斐然,眼下毁了,我也不好徇私,便许你一个乙等,到时,照常发你一个凭证就是了。”
张赵闻言,甚是满意,都朝送晨笑笑。
送晨却不言语,沉Y良久,才缓缓开口:“蒙博士嘉奖,不才忝列门墙,实在惭愧。此番也不劳博士为难。眼下无根无据发我个凭证,只怕总有多心人冤枉博士徇私。我只明年再来,重考一次便是了。”
这话听得张弩目眦尽裂,云辔疑云阵阵。
他这是做甚?白捡的凭证都不要?
不过既然事主都这么说了,也只得就此作罢,这桩事故就这么了了。
众人来到广茂街前,散了,迎夕先随张赵二人动身回名葬。
独留送晨和清猗两个。
一时无语,满地尴尬。
眼下,春试刚结束,京畿今夜金吾不禁,月已中天依旧是人来人往,实在没法知道眼下究竟是何时辰。
周遭欢喜,在清猗眼里只看见跟前的送晨面如静水,不见一丝波澜,平淡得很,也冷得很。
有些心慌。
送晨不知道,清猗在家这些日子,无论是醒是梦,无不在打叠思量着要如何辩解那天一句话没有就走。
只是眼下仍然没有一个由头拿得出手,甚至一个b一个蹩脚。
只得沉默。
半晌,送晨却冷不丁蹦出来一句:“我不高兴!”
把清猗说得一愣,“什么?”
送晨忍不住露了心中委屈,话都讲得有气无力:“我明年还得再来,实在晦气。”
“我陪你来。”
“是王遂钟叫曲颜他们毁我卷子…”
“咱们今儿把他们屋顶掀了!”
送晨惊觉自己在他跟前根本演不起来,又怕清猗看他失了稳重,很是不好意思,低头笑笑,恢复平日里和顺语气,“师父同先生一切可好?”
“一切都好。”
“回去罢?”送晨归心似箭。
仿佛就等这句话,清猗闻言一把揽住送晨,捻诀御剑,腾云而起,直奔名葬山。
不到两个时辰,拨云见山,名葬天岳近在咫尺。
往山Y处走,借着东方掀起的绯红透亮俯瞰群峰,只见嵂崒青山,虎踞龙盘;新春景侯,绮罗斗草;杉柏拖烟,乔松泼靛。
然而送晨一眼就看见的是最绝的那一汪澄澈幽蓝——清猗潭,一瞬间心驰神往,虽瑶池仙境远不及此。隐匿峰林间,这不经意瞥到的天然灵秀,何以竟至纯至洁却又g人流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