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遗憾,他现在或许已经到了黄泉。不然还可以问一问他,看到这么好的一个姑娘,一厢情愿地要以身祭奠他的时候,他会有什么样的心情。
长宵忽而感到了一阵索然无味——不,一阵难以言表的滋味。
……都怀玉,真是个幸运的人。
就如同他们天界那些一生下来就拥有全部的厚爱、天生就是神族的可恶家伙们一样。
别人拼死追求、或许都不可能得到的东西,就摆在他们手边,唾手可得之处。别人穷尽一生渴盼着的东西,他们甚至都不需要如何努力,就可以轻易得到。
他们漫长的生命中,或许最大的挑战也不过就像都怀玉这样,需要下凡历劫,有时候短命、有时候贫苦、有时候伤心一世、有时候郁郁不得志,但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在黄泉打个兜转,就能重新回归天界去。
有时候碰到像他这么好心的善良人,还会借用一下他们遗留下来的躯壳,多替他们得回些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的好处,比如面前这个小娘子的一颗心——
他的眉目终于冷了下来。
厉色在他的眼中一闪而过。
他终于再无犹豫。
他向着那光洁细致的颈窝处的肌肤慢慢张开了口。
只要狠下心去,重重一口,就可以咬断她修长美丽的颈子。
他并不常用这样的方式去夺取一条生命。但现在,他竟觉得除了以唇齿索取之外,再没有什么是比这更好的方式了——
在他俯首去咬啮之前,他的心跳倏然跳漏了一拍。
……真奇怪,像他这样的存在,也会有如此真实的心跳吗?
当这个念头刚刚浮上他的心头,他忽然觉得她在他背后摩挲的动作倏然一顿!
下一刻,她的指尖重重地点在他后背上的某处。
他看见她那双因为迷离而阖上的双眼蓦地睁开!
而她的眼中一片清明,刚刚的那种意乱情迷,竟然像是从未在她眼中留下任何痕迹似的。
她双唇微启,喝道:“咄!”
长宵:?!
他还来不及判断她这种异常的表现是为什么,就感到一阵铺天盖地而来的眩晕。
他难以抵御,眼前一黑。
四肢百骸仿佛都突然生出了密密麻麻的丝线,一道一道,无数道……缠上了他的四肢,他的身躯,将他牢牢地捆绑起来,就活像一个茧。
那些丝线仿佛上面还生出了细密的小针,一下下针刺着他身躯的每一处,令他又痛又痒,难受至极。
他猛地一仰头,似是要摆脱这样的细微又漫长的折磨——
可是,他的身躯忽而变得沉重起来。他重重地往下瘫倒,砰地一下,整个人都砸到了她的身上,崩溃一般地瘫软趴伏在那里,一时间竟然动弹不得。
他砸她的那一下应当很痛,因为他那一瞬间几乎完全失去了对身躯的控制,那具都怀玉的美貌躯壳,应该会变得非常沉重,砸到她身上,居然把她砸得喉间逸出一声无法抑制的低呼:“……呃!”
他瘫倒在那里,却听见在发出这一声小小的痛呼之后,她艰难地呼吸了数次,忽而发出一阵由低至高的笑声。
“呵呵呵……哈哈哈哈——”
长宵:……?!
怎么回事?暂时不用死了,这个姑娘竟然高兴疯了吗?
他还没有想清楚,就听到她的声音,琳琅如水,清亮如星。
“是什么错觉让你以为,我会爱你?”
长宵:……!!!
他无法抑制地愕然睁大了双眼。
……双眼仿佛也确乎是他此刻唯一能动的部位了。
他咬牙切齿,但是当他发出声音的时候,却显得好像无比虚弱。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他蠕动嘴唇,艰难地一字字问道。
幸好她也不是个喜欢卖关子让人着急的人。
他听见她说道:“锁妖符。”
……什么?!
他内心震怒地反问道。
真可笑,区区一个锁妖符,就可以奈何得了他吗?他可是祸神长宵,是天界都不得不忌惮的人物——
她仿佛明白他内心的愤怒与不解,于是十分好心地继续替他解释。
“这不是普通的锁妖符,而是记载在虞州谢氏流传下来的一本古籍之中的。”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