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 虽然他洒脱大方,好像压根不介意别人把他当成靠着长宜公主吃软饭的小白脸,态度堂皇得简直光明正大,但长宜公主却好似很敬重他、怕他一个不悦就甩手走开似的, 此刻听了他半是嘲讽似的话, 慌忙赔笑道:
“袁公子目光如炬!不知……可否帮我这个忙?所幸这位纪姑娘侠肝义胆, 愿出手替我料理此事,若是袁公子能将她妆扮成我的模样,则她行事就更为方便了!”
谢琇苦笑,心道什么侠肝义胆,公主殿下炫起文采来真是什么词都敢乱用, 以为这是武侠小说吗……
袁崇简听了,倒是没什么气恼之意,而是大步走到谢琇面前,居高临下地看了她几眼, 忽而道:“你且随我来。”
谢琇:?
她询问地看了一眼长宜公主,见长宜公主用手比着袁崇简的背影, 拼命向着房间内指指点点, 一副“你且全听他的”的模样,也只好迈步跟上。
……您都不介意我跟您新的意中人共处一室, 我又介意什么?
哦对。反正我已经是您旧的意中人的未婚妻啦, 这个身份就代表着我肯定不可能对您新的意中人下手,对吧?
话虽如此, 但谢琇还是不由得感到了几分尴尬。
她看不透袁崇简这个人。
她本以为袁崇简已是长宜公主的入幕之宾,但此刻听来, 他一口一个“公主”,而长宜公主则一口一个“袁公子”, 听上去甚是生疏,又不像是有什么亲密之情的样子。
但是他们的对话之间,却又营造出那么一种暧昧不清之意,逼得她直想钻车底,而不是在这里……
而且,作为有才华的书生,自应有几分风骨,若是真的去向公主自荐枕席,就这还能当上男二的话,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再说,长宜公主应该也已经看惯了愿意对她自荐枕席之人,袁崇简若是真想凭借公主的青睐而达成什么自己的目的或者攫取一定的权势,自荐枕席也不是一个能吸引公主长期注意的好选择。
不客气地说,盛应弦之所以能够成为长宜公主心头的那一抹白月光,除了他的个人条件实在好之外,应该就是因为他始终对公主不假以辞色,公主对他求而不得,又碍于他的身份地位,不能像对着姜云镜那样索性下手掳人;久而久之,“生生在心头腐蚀出了一处凹陷,别人都占据不了,只能将你安放其中才合适”——哦,最后那句引号里的话,引用自原作之中长宜公主对盛应弦的表白。
当然,那句表白之后,盛指挥使眉头都没有动一下,就干脆利落地向着长宜公主躬身一拱手,道“盛某何德何能,只懂查案,旁的一概不通,实不敢当公主殿下如此厚爱”。
所以,袁崇简若是想要利用公主的青睐而出人头地的话,就得想点法子让公主对他长期保持好感和兴趣。一味地自荐枕席或者温柔顺从是没有用的,须得若即若离,最是高段。
现在看起来,这位袁公子,正是这种高段之人。
但是,随着袁崇简走入屋中,看着他燃起灯火,再转过身来之后,谢琇就深深感到,这位袁公子,的确是有着吸引公主长期的注意力和好感度的本钱的。
在灯火之下,袁崇简微微含笑地望着她。
他有一双黑白分明的明亮眼瞳。和盛应弦那端方肃正、如切如磋、线条分明的俊挺面容不太相同,袁崇简的脸颊弧线更柔和圆润些,嘴唇也比盛应弦的更厚一些,此刻微微一抿,在灯火的映照之下,竟然显出几分温柔脆弱的意味来。
谢琇被这张脸孔微微闪了一下眼睛。继而,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感到眼前灯火一晃,紧接着,自己的下巴就被一只手捏住,直接向着灯火的方向托起!
谢琇:……!
她吓了一跳,猛地瞪大双眼。
但袁崇简却在这一瞬间微微俯低了面孔,道:“嘘——莫要出声。”
谢琇:!?
他要做什么?!
长宜公主还在屋外,他要讨公主欢心的话,不是应该尽量不要对其他小娘子举止亲近吗?
下一刻,她的脸颊一麻。
……因为他的另一只手已经抚上了她的脸颊,还轻轻摩挲着!
谢琇:!!!
袁崇简当然不像是个猥琐或急色之人。正因如此,他此刻的行为就更加令人费解。
谢琇尽量保持脸部肌肉纹丝不动,只蠕动嘴唇,低声道:“……袁公子这是何意?!”
袁崇简的手指已经从她的颊侧摸上了她的眼角和颧骨部位,闻言诧异道:“何意?”
他的指尖又摸了摸她的颧骨,忽而意会过来,哑然失笑。
“哦,袁某是在摸骨。”他淡淡道。
“若要将纪小娘子的脸修饰得与公主差不多,须得清楚小娘子的脸上都有哪些部位与公主的有出入,哪里该填补些、哪里又该上些粉修窄些……”他道。
谢琇:“……”
失敬了,原来易容……不,化装高手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