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凛腿上有伤, 挪动得极慢;而为了不影响搜寻其他受害者的时间,佛子与那位女修——并不知道她修的到底是什么,“兼容并修”说到底也只是一种玩笑话——便兵分两路,以发现姬无凛的这间厢房为界, 一人向左搜寻, 一人向右。
他们两人未曾被幻境崩毁时的剧烈冲击真正伤到, 因此搜寻起来也格外快速。
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其余五名曾经在琢玉府中失踪了的修士的下落——都在两旁的不同厢房之中被分别关押着。
只是其中有三人的状况已经很糟糕了,他们的生命力被汲取,原本身为修道之人、在他们身上停滞下来的时间,也被某种秘术所牵引而重新开始流动;现在他们看上去已经不是英俊健壮的青年了,而是面容枯朽疲惫、接近老年的五十余岁的中年人。
谢琇给他们一人塞了一个据称出自于瀚海宗大师兄的秘制大药丸子, 然后把他们都搬到同一个被破坏得不那么厉害的房间里,留下行走不便的姬无凛,让他们先相互照料一下。
她还有事要做。
必须得去确定一下那位化作恶鬼的“齐夫人”的下落,然后跟琢玉君了结此事。
若是他始终被蒙在鼓里, 也就罢了;若是他一直知情不报,甚至为恶鬼“齐夫人”戕害修士提供了某种便利的话, 那么后续的处理就更复杂了。
要通知受害修士的宗门派人前来, 也要通知修道联盟主事的几家大宗门尽快派能话事的长老过来处理。作恶的修士一旦被抓住,必须得到处置, 以正视听;但琢玉君没有子嗣, 万一他真的受到重罚的话,琢玉城该怎么管, 恐怕还有一摊子事情要做。
谢琇瞥了一眼静静站在门口的佛子玄舒。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但是她接下来既然要去质问琢玉君, 就必须得带上佛子玄舒。
因为佛子玄舒在修士之中的超然地位,因此他的话是极具说服力的——比不知名的世外宗派“瀚海宗”或者总让人觉得正邪难辨的“合欢宗”弟子, 更容易让他人听从他的叙述和判断。
其实倘若姬无凛无事的话,让他去也有差不多的功效。
虽然本人的声名如今还远远不能和佛子匹敌,但姬无凛本身是修道界第一大宗门“灵璧宗”最有潜力的剑修弟子,未来必定会成为修士之中的后起之秀,这简直是一定的。
所以他的话也很具有说服力。只是,现在他一瘸一拐的,万一到了琢玉君面前,双方一言不合打起来的话,他的战力大打折扣,还需要她分心顾及,实在不是眼下的最优选。
因此谢琇只得捏着鼻子,虚伪地诚邀佛子玄舒与她一道去找琢玉君辩个分明。
面对这场很有可能会演变成一场大风波的事件,佛子玄舒自是不可能拒绝。
他深邃的黑眸凝视着她,不过一息之间,便安然道:“贫僧与施主同去,定要将此事圆满解决才是。”
谢琇差一点冷笑出来。
圆满解决?他现在倒是知道圆满解决了?上一次他怎么每次都是痛下狠手,指间捻的是佛珠,手中出的是狠招,口里说的也都是一些恩断情绝的狗屁话?
她按捺下自己那股冷嘲热讽的冲动,转身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那么,事不宜迟,这就去吧。”
她并没有说要到那里去寻琢玉君和恶鬼“齐夫人”,但佛子竟也就这么态度安适地跟在她的身后。
姬无凛目送着她的背影,没来由地有些不放心,扬声喊道:“喂……谢琼临!”
没错,这个小世界虽然这一遭已经很不稳定了,但幸好谢琇上一次来的时候,姓名补丁已经牢牢打好了。所以她的名字依旧是“谢琇”,表字也依然是用惯了的“琼临”。
这当然也没什么不能告诉别人的,因此她也就痛快地告诉了穷剑修,可以唤她“谢琼临”。
此刻听到穷剑修在自己身后这么扬声喊她,谢琇驻足转过身去,微微一挑眉,回道:“什么事,姬寒容?”
姬无凛:“……”
连这点小事都要有来有往地回一记吗……金主姑娘还真是……真是——
他那迟钝的头脑没有想出后续的形容词来,却不妨碍他急急地把自己想要问的问题喊出来。
“你打算去哪里找琢玉君?”
谢琇道:“正厅?书房?这两个地方都没有的话,就去他们夫妻在正院的住处?再没人的话就找人来问?”
姬无凛:“……”
也对。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别再纠结什么“主人家夫妻俩的卧房最好不要进去”这种道德命题了。
反正他和她不是都已经在幻境里,住在人家夫妻的卧房里,同床共枕了好几天了吗。
他也没什么别的话可以回她,踌躇了一下,道:“那……那你自己小心些……”
穷剑修以前没有跟姑娘家过多地相处过,同门虽有不少女弟子,但他的穷困潦倒是全宗门知名的,人人皆知他那柄破破烂烂的本命剑简直就是无底洞,而且已经把他拖累到了使他的贫穷足以盖过他那张俊脸的杀伤力,导致他在宗门中竟然没什么仰慕者的地步。
俗话说得好,一白遮百丑,一穷毁所有!
所以一穷毁所有的穷剑修,空有一张俊颜,却完全没有和女修好言好语讨她欢心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