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有点闲心调侃面前的画面,但她身旁的佛子很显然已经丧失了继续聆听爱情故事的耐性。
他忽而插话进来,打断了琢玉君的自说自话。
“恕贫僧冒昧。”他淡淡道,“可否寻问一句,那位‘陆谓秋’陆老爷的生辰是何时?”
谢琇:……?
她花了一秒钟才适应过来,陆谓秋在现世里理应也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了,佛子的称呼没有错,的确是应该唤对方为“陆老爷”而非幻境之中的“陆公子”。
一时间她竟然有点岁月飞逝、沧海桑田的感叹。
但佛子问及陆谓秋的生辰八字,是何用意?
琢玉君很显然也有相同的疑问。他对着身后的蜃妖齐夫人的那一番又似深情、又似心碎的诉说乍然中断了,停顿了片刻,方转过头来,表情和语气都变得冷淡了一些。
“某的确不知。”他道。
“某只知此人昔年曾同样心悦于内子……但内子最后应承了姬某的求亲。陆谓秋很快就入京赶考去了,最后不过是个同进士,放了外任,辗转多年,官场上亦不甚如意……”
佛子的表情纹丝不动,谢琇却感到了几分趣味,忍不住调侃似的说了一句:
“琢玉君对陆老爷后来的动向,这不是知道得很多吗。”
琢玉君一窒,停顿良久方道:“……总是内子心头一点念想,若说姬某毫不介意,那是假的。只是,打听归打听,姬某如今早就不跟那位陆老爷在同一处相争了……姬某自有这座城要操心,还有大道在前,与那位陆老爷尚在宦海之中浮浮沉沉的际遇,大不相同……”
谢琇:懂了,也就是说,情敌现在混得太惨,压根不成为他的对手,因此琢玉君才可以这么坦然地承认自己打探过情敌的消息,说不定在某些时刻,也对情敌惨淡的际遇而稍微幸灾乐祸了一下下吧。
但此时,仿若已经无声地陷入癫狂的蜃妖齐夫人却出声了。
“……至德二十四年……十月……丁亥……”
谢琇:……?
佛子已飞快掐算起来。不过数息之后,他便静静开口了。
“恕贫僧直言。”他道。
“陆老爷已不在人世。”
谢琇:!?
她感觉自己的脸上甚至还没有铺排开一个愕然的表情,就听到蜃妖齐夫人嘶声尖啸。
“啊——!!!”
她一头凌乱的长发忽而无风自动,猛地漂浮到了半空,如同深海之中被水浪带起的海藻,来回飘荡摇摆,伸出长长的叶片,如同张牙舞爪的枝蔓,仿佛下一刻就要缠住他人的手足,将人拖进海底溺毙一样。
谢琇:!
不好。
蜃妖齐夫人受此刺激,怕是真的要疯。
她立刻退后一步,双足分开站定,从袖中拈出一道灵符来。
虽然佛子应该也是很能打的,但她历次任务,一贯要强,冲在前面解决问题,已经习惯了,此时也并没有要全然依靠着佛子之能来除妖的意愿。
比起又要不大不小地承佛子一个人情,她倒还宁愿自己上!
蜃妖不是什么十分棘手的妖怪。实际上,蜃妖的杀伤力并不算很强,造成的伤害大多是将人困在幻境内许久不得出,借此慢慢吸取活人的精气,将人耗尽之类的。
但此时既然蜃妖齐夫人的幻境并没能展开,只是一些尖啸、发狂、刮风之类的小招数,谢琇心里就更是笃定,甚至没有拿出“万鬼伏藏”符这样的终极武器。
她擎在手上的,实际上是一道能发出“流光刃”的灵符。
“流光刃”算是灵符中不论对手种族,只要有实体,都可造成一定伤害的优秀攻击手段。因此谢琇用起来十分熟练,更是得心应手。
她将灵符夹于左手食中二指之间,再横过手来,使灵符指向蜃妖齐夫人;右手则食中二指并拢,默诵密咒,在灵符上一划,随即左手一挥,灵符从指间激射而出,化为一道流光,直奔蜃妖齐夫人而去!
屋中狂风乍起,将其余三人的衣袂袖袍也一道卷起,猎猎飞舞。但那道流光却仿似完全没有受到狂风的任何影响,飞行的路线也没有任何的偏离,锐气如虹,银芒闪烁,流光如刃,去势汹汹,瞬息间就直扑而至,几乎令人来不及反应!
然而下一瞬,一道磅礴之力忽而从她的正前方排山倒海而至。
谢琇:……!
她毫无心理准备,转瞬间就被那道磅礴巨力直迫到了眼前,罡风猎猎,锋锐的风势甚至有如实质,几乎要在她脸上划出血痕。
她根本来不及反应——说到底,她在这个世界里的原设定修为并不算很高,上一轮到死都只是个金丹后期,没能成功结婴。这一次还只是原剧情的前传,她的修为只有更低,因此攻击时也更多地借助于之前的任务里学到的符篆;若是要袍袖一挥就飞出一道灵力,她的水平还没到那样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