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宵一脸烦躁,口里嘟哝着“你们这些凡人真是麻烦,马上都要灭国了,还有心情在甚么考试里陷害别人”之类的抱怨,走掉了。
谢琇:“……”
长宵离去之后,谢玹又来求见。
谢琇:?
他不也应该盯着科举舞弊之事吗,难道是长宵离宫之后,直接去找他抱怨了?
谢玹一袭青色官袍,衬得他整个人更是清爽俊秀,有若风前河畔柳、窗边千竿竹,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即使谢琇已被朔方之事烦扰了好些天,见到这样的谢玹,还是不由得眼前一亮。
玹二哥真不愧是世间之光!
可是她表面上却不能表示出自己这种带着亲近的激赏之意。她只能端坐如仪,微垂视线,在谢玹向她见礼之后,肃声道:“免礼吧。谢御史今日晋见,可是有事要上禀?”
谢玹直起身来,从容不迫地说道:“娘娘明鉴,确是如此。”
谢琇:“哦?何事?”
谢玹道:“自朔方军压城,围而不攻,隐然向朝廷施压,今已四五日矣。”
谢琇的头一下子就痛了起来。
唉,是啊。
也不知道盛应弦心中作何想法,朔方的前锋军十二日抵达城下,随即在西门外扎营。他本人则在一天半之后赶到,却没有第一时间遣使入城向朝廷奏报自己已经抵京的消息,也没有派人来询问自己何时能够觐见天子。
他和他带来的朔方军一样,沉默地停在京城的西门之外,不说进攻,也不说顺服,就那么按兵不动,停留在那里,似乎打算隐然向朝廷施压,直到他们双方之中,有一方沉不住气,率先采取行动为止。
朝中不是没有人提议,既然如此,就由朝廷率先向朔方军派出使节,责问他们为何不按照圣旨所命,入京述职。
……然而,节度使入京述职,标配是带二十人随从,不得携带任何兵器,须在城门处解甲,只穿官服入宫觐见天子。
朔方那些人肯答应才怪!
谢琇叹了一口气。
“节度使入京述职,一切早有定例。但朔方别有野心,定然不肯遵行。”她说。
谢玹正色道:“既如此,朝廷何不遣使前往朔方军营,当面责问盛节度使?”
谢琇:“……确有这样的打算。然而此行定然十分危险,即使朝廷派一二百人随行护卫,到了朔方军大营门外,恐怕也会被拦下。到时候,他们若是只允许朝廷来使只身进入军营,可如何是好?”
谢玹克制地将视线停留在谢太后面前的桌案上,道:“即使他们允许这一二百人全部入营,对上他们的十万大军,也如同一颗石子落入大海,激不起任何风浪。”
谢琇道:“正是如此……”
谢玹忽然略微提高了一点声音,说道:“既然如此,是只身入营,还是偕同那一二百护卫一道入营,有何区别?”
谢琇愕然道:“但是……”
谢玹突然迈前一步,朝着她一揖到底,深深再施了一礼。
“谢某不才,愿为娘娘和皇上分忧!”他朗声说道。
“谢某愿前往城外朔方军大营,面见盛节度使,质问他为何不愿入城觐见天子,究竟有何打算,是否存有不臣之心!”
谢琇:!!!
她猛地一下站起身来,甚至因为动作太大,衣袖飘起,将摆在桌案边缘的一摞折子拂落在地!
那些折子掉在地上,发出一阵杂乱的响声,但谢琇却无心去关注。
她双手撑在桌案上,上半身微微前倾,注视着与她只隔一张桌案,许久未曾面对面再相见的谢玹。
“……抬起头来。”她忽然说道。
谢玹:……?!
他的身躯微微一震,停顿了片刻,这才依言直起身来,缓缓抬起眼,视线一点点抬高,直到最后与她的目光相对。
“……娘娘?”他犹豫了一下,带着一点询问之意地轻声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