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李春昼是被房间外面敲门的声音吵醒的。
夏天的衣服不多,李春昼随意往身上套了两件,头发还散着就过去开门,等望见徐雁曲那张熟悉的脸时,她惊喜道:“雁哥儿!你怎么来啦?快进来快进来!”
徐雁曲手里拿着一把折扇,穿的是扮武生的衣服,估计刚从戏台上下来,脸上依然带着笑,等李春昼开了门,他进来对李春昼柔声说:“春娘,关于圣上身边那名方士的事,我已经打听到消息了,可惜没能帮你把他约出来见面……”
“真的?!那也很好了呀!雁哥儿快给我讲讲。”李春昼抱住徐雁曲的胳膊,好声好气地让他快说。
徐雁曲脸颊不自觉地红起来,下意识与李春昼对视片刻,很快又仓促地撇开视线。
毕竟从小就认识,李春昼习惯了跟徐雁曲姿态亲密地谈论各种话题,但是看到徐雁曲的反应,李春昼后知后觉地放下手,愣愣地看着他。
他们实在太熟了,光凭一个眼神,李春昼对徐雁曲隐藏的感情就已经有了些心知肚明的意味,但两个人静默片刻,谁都没有捅破窗户纸。
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男人,唯独徐雁曲是李春昼不想用戏弄的态度轻慢对待的人,所以她不忍心辜负他的感情,只能当做没有看到。
十多年积累下来的默契,彼此知根知底的过往,温柔体贴的性子,这些都是让徐雁曲跟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
徐雁曲心里有点失落又有点预料之中的坦然,他待自己的心绪平静些许,便把从三皇子那里打听到的消息向李春昼徐徐道来:“陛下身边的那名新任钦天监监正名叫简候,听说之前是国子监的学生,后来突然以方士的身份向陛下进言献策,说自己能为陛下实现心中所求之事。”
在大梁,方士和术士之间其实没有明确的区别方式,凡是掌握星象,占卜,养生等等知识和技巧的人都被笼统地称为方士和术士。
不过若是细分,其实也能分辨出两者之间的差别,方士擅长炼丹画符,养生之术,往往更受皇帝青睐,术士则更擅长算卦占卜、风水以及面相。
李春昼心里清楚简候这样做是因为使用不了技能和系统,迫不得已借助这个世界的皇权来推动副本的发展,但是面上她却佯装不解,问:“那他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徐雁曲压低声音:“三皇子不想细谈,但是我看他的神情,好像跟储君之位有关,找回三位流落在外的皇子的事就是这个方士主动对陛下进言的。”
当今圣上贪图享乐,治下不力,多年来依仗顾首辅才坐稳了这天下之主的位置,所以宫里的,甚至是皇上身边的消息都会被宫人们毫无顾忌地向外面的各方势力传递。
三位皇子在皇宫里都有自己的耳目,可以说是毫无意外的事。
各种心思一闪而过,李春昼眉眼弯弯地注视着徐雁曲,说:“谢谢雁哥儿!雁哥儿真好!不过你想要我怎么报答你呢?”
徐雁曲用清亮的目光安静地注视着她,心道你不用报答我,我愿意为你这样做,哪怕你不喜欢我,我依然愿意做你的朋友,赴汤蹈火,我都愿意。
但是这些话,他说不出口。
而李春昼还在等着他的回答。
“如果我哪一天死了……”徐雁曲顿了顿,目光小心又期许地看向李春昼,用开玩笑的语气问:“春娘你会思念我吗?”
“当然啊!”李春昼不可思议地看向他,皱起眉头,“……为什么要问这种不像话的问题?”
徐雁曲只是眉眼弯弯地笑,看着她不说话。
两个人正聊着,红豆忽然气喘吁吁地跑到门口,因为担心李春昼没起床,所以只是敲了敲门框,急切道:“姑娘,世子爷又来了,我们拦不住他……”
她话音未落,雕花木门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推开,宓鸿宝闯进来,看到李春昼身边的徐雁曲后目光一顿,但他脚步没停,依旧直奔李春昼,过来就气恼又亲近地拧了一把她的脸,咬牙切齿道:“春娘,你是生怕爷不被关起来啊……”
春华楼的龟公送他的外衫到北定候府,衣服上面还带着暧昧不明的熏香味道,这不几乎就是明说了——宓鸿宝又去花街鬼混了。
宓鸿宝在家里被宓夫人揪着耳朵打。
李春昼大笑,一边“哎呦哎呦”地扯开他捏着自己脸蛋的手,一边轻轻推着宓鸿宝的胸膛,眼里满是活泼又狡黠的笑意。
尽管生气,宓鸿宝还是把手里的荷花糕老老实实往桌上一放,瞪李春昼一眼,皱皱鼻子,恨不得扑过去再对她咬上一口。
跟她嬉闹一通,然后宓鸿宝才像是刚刚注意到一直被冷落在旁边的徐雁曲似的,不客气的目光扫他一眼,又淡淡地收回视线,并未主动向徐雁曲搭话,而是大马金刀地往李春昼身边的椅子里一坐,牵着李春昼的手大大咧咧地把玩着,笑问:“春娘,你屋子里今天怎么来了这么多无关紧要的人?”
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宓鸿宝反而不会做这种冒犯的举动,现在显然是吃醋了,所以才用这种幼稚的手段宣扬自己的占有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