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外面的走廊上传来吵闹哭叫的声音,教室内无心上课的学生全都迫不及待地向外看去。
原来是死者家属抱着学生的遗照,来学校讨个说法。
李春昼听着外面家长口中叫嚷的种种不堪入耳的话,感觉对他们来说,比起为自己的孩子讨个说法,更重要的可能是讨一笔数目可观的赔偿金。
年级主任很快带着保安来驱逐闹事的家长,但不知怎么,反而叫这一行人闯进了校长办公室。
袁青彩的母亲抱着女儿欢笑着的遗照坐在地上哭,袁青彩的父亲在一旁对着校长骂骂咧咧,简直就是一场鸡飞狗跳的闹剧,唯有黑白遗照上的袁青彩笑容灿烂到诡异。
“好离谱……”齐乐远目瞪口呆,“这学校一看就是经常出事儿的学校,校门口居然没有保安吗?居然被人这么容易地闯进来了。”
李春昼说:“这里哪有什么常理,只是凶煞制造的幻境而已,你害怕什么,她就越要制造什么,不然丽丽真的以为世界上有豆角山吗?”
齐乐远心有余悸地摇了摇头,“这可难说。”
校长办公室内,因为校长迟迟不肯给个交代,所以袁青彩的父母干脆将女儿的遗照挂在了校长办公室的墙上。
现在正霸凌“明香”的那一伙人曾经也霸凌过袁青彩,见到这副场景,为首的男生竟然还幸灾乐祸地说:“你不是跟她关系好吗?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伤心啊?”
见“明香”迟迟没有说话,一个女生把口红从书包里掏出来,她拿着口红,在“明香”脸上涂涂画画起来。
画好以后掰起“明香”的脑袋给自己同伴看,一群人又大笑起来。
齐乐远看得有点上火了,骂骂咧咧道:“一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真tm该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李春昼抓住他情绪激动的翅膀,平静道:“咱们现在就算揍他们一顿又有什么用?这只是明香的记忆和幻境而已。”
那个恶作剧的女生笑够了,把口红强硬地塞到“明香”手里,另一个翻过“明香”书包的男生在旁边说:“这样吧,晚上你去校长办公室里,在那张照片上写上三个字——四眼女,你写完以后,我们之间的事就当做翻篇了,以后也不会找你麻烦,怎么样?很划算吧,好学生……”
齐乐远忍了又忍,已经气到鸡冠子都立起来了。
“明香”低着头,攥紧了那支记号笔,不知道在想什么,屋内的白炽灯亮着,但是屋外暴雨所带来的阴沉气息却丝毫没有减弱。
李春昼突然冷不丁地问:“这种事情在你们这个时代很常见吗?”
“也不算吧,只是这种环境鱼龙混杂,难免有几个小畜生,明香要是学习好点,上个重点高中,说不定就不会遇到这种事了。”
李春昼想起“明香”从小到大的人生经历,对于出生在山村里的“明香”来说,孩童时期种种艰难困苦已不必说,等上了学,山里的学校缺乏教育资源,“明香”自然无法接受优质的教育,而且学校条件简陋,教学设备不足,师资力量匮乏,她需要长时间步行或乘坐交通不便的交通工具去学校。
和她一起上学的那一届学生里,只有她一个女孩子顺利上了高中,其他人都因为家庭负担而被迫辍学了。
教育上的差距尚可以依靠努力来填补,但是在学校里,“明香”还要面对同学间的差异化对待,还有因为落后的家庭条件而产生的自卑和无助,考上这所职高对于“明香”来说已经来之不易的事情了,平时除了上学,她还要找各种时间打零工。
李春昼听了齐乐远的话,没有出声附和,只是说:“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读书的条件。”
对于“明香”这种家庭条件并不算优越的孩子来说,尤其是女孩子,在她还没有健康长大时,只要在人生的道路上做错了一个选择,她的人生便会没有任何转圜之地地向下滑落。
没有人会为她兜底。
两个人正聊着,那边的“明香”却是已经答应了下来。她手里紧紧攥着那只口红,像是用力地攥着自己的命运,只要写三个字,只要向他们低头,只要把痛苦转移到别人身上,自己的人生或许就不会这么艰难了……
李春昼扭头看向“明香”,眼底有一丝悲悯的神色,但更多的只是平静,她轻声说:“不要去。”
“明香”下意识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然后在看到李春昼的一瞬间,她便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