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闻朝一个人拿着两个人的书包,人高腿长倒不用跑,加快脚步跟着她。
出了校园,他本来以为她会打车,却没想到蒋莞始终没停下来脚步,疯了似的向长安街西南角跑去。
——看来她要去的地方很近,用不着打车。
贺闻朝没有问什么,沉默着跟在后面。
两个人一前一后跑了大概十分钟,他看到蒋莞的身影停在公安局门前。
“你,”他愣了下,就连忙走上前去拦住她:“你朋友在公安局?”
“是,他出事了,黎姨的电话里说他出事了……”蒋莞眼睛直勾勾的,声音有些魔怔的絮叨着:“我得知道是什么事儿,我得去见他。”
贺闻朝不知道女孩儿口中的‘他’究竟指的是谁,但看蒋莞这模样,也知道是很重要的人。
但警察局不是菜市场,可以随便冲进去问这个问那个。
“你朋友如果出事被警察抓走,你进去也看不到他的。”贺闻朝本身‘安慰人’这个技能点上就不擅长,此刻有些笨拙的安抚着她:“不如去问问给你打电话的人?”
“好,好。”像是被他的话点醒,没头苍蝇似的着急有了点路数,蒋莞连忙拿出手机打电话。
黎青雅就在警察局里面等着,没多久就跑了出来。
她脸上有伤,眼眶红肿,见到蒋莞就‘扑簌扑簌’的掉下泪来,哽咽着:“小五。”
一旁默默陪着的贺闻朝是第一次听到她这个外号,有些意外。
“黎姨,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蒋莞握住她的手,美眸里又惊又怒:“您怎么受伤了?还有我哥,我哥他怎么会被警察抓走的?”
“不是被抓走,他自己自首的。”黎青雅仿佛支撑了许久,见到熟悉的人终于撑不住,身子瘫软在地,崩溃嚎啕道:“他打死人!打死人了呀!”
直到那天,贺闻朝才第一次听到‘谢为’这个名字。
他也终于猜出来蒋莞微信里一直置顶的那个‘wei’是谁了。
偶尔,女孩儿就会和那个名字聊天,然后偷偷傻笑——他无意间看到过一次备注,从此就记了下来。
因为他不是她的置顶,有了喜欢,就难免计较,难免比较。
那天过后,蒋莞就跟丢了魂儿一样,频繁请假,茶饭不思,很快就瘦了一大圈。
贺闻朝知道谢为这个人对她很重要,眼下出了事情,她着急也是情有可原,因此并不发表什么意见,只是默默陪着。
她瘦了,他就变着花样做一些吃的,哄她多吃一点。
直到二模考试结束,贺闻朝看着蒋莞一落千丈的成绩,才终于无法再继续沉默下去。
“你疯了是不是?”他忍着把卷子直接甩她脸上的冲动,冷冷道:“比起一模的时候低了三十分——你不想高考了是么?”
现在这个阶段,一分的差距就是一个足球场的学生,更何况三十分?
他在看到她的成绩时,脑子真的是‘嗡’地一声。
蒋莞麻木的看着试卷上一片片鲜红,不说话,也不理他。
活像一个没有感觉的人形木偶,唯有躯壳,没有喜怒哀乐。
从谢为自首的那天就是如此,一直到现在。
就仿佛他进去了,把她的灵魂也带走了。
贺闻朝看着她,毫不留情的下了一剂猛药:“你这么放弃自己,就能陪着他去坐牢了?”
这句话里的‘他’,指的是谁当然不必多说。
“你胡说!”蒋莞果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狠狠瞪着他:“他才不会坐牢!他不会!”
“别自欺欺人了,他就是会。”贺闻朝冷冷道:“正当防卫也是杀人,过失杀人也是杀人,只要杀人了就一定会坐牢。”
“你!”蒋莞一下子跳了起来,眼睛红通通的瞪着他:“你到底什么意思?!”
她显然是气大了,胸口上下起伏。
“谢为去自首,本意就是要接受法律的制裁,从立案到审结要好几个月,这期间你都见不到他。”贺闻朝顿了下,淡淡道:“所以你担心到吃不下饭也没用,别自我感动了。”
有谁会看到?
那天在警察局外,黎青雅稍稍缓过来一点,就把前因后果都和蒋莞说了。
陪在她身边的贺闻朝自然也都听到了。
谢为从台球厅回家,正巧碰到高利贷的人去家里要债。
这都是谢父当年做生意破产后欠下来的债,人死灯灭,谢家其他人没有继承其丝毫遗产,无论从法律还是道义上都没有偿还义务。
放高利贷那些人也知道这个,但他们就是气不过。
过来找麻烦,也根本不是为了钱,而是冲着黎青雅来的——谢父虽然没了,但他留下的‘遗产’里可有两个美人。
小美人是个晦气的病秧子,不值一哂,但是大美人虽然年纪大了点,但还是秀色可餐,风韵犹存……
谢为回家看到的一幕,就是前来找麻烦的人撕掉母亲的衣服,正在侮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