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少鹤倒是有些意外:“竟是霍军使?”
崔云昭也很意外:“世叔竟是认识夫君不成?”
朱少鹤又捋了捋长须,表情渐渐缓和下来。
“若是他,倒也是不错的人选。”
崔云昭真是奇了。
她只知道霍檀在武将中人缘极好,将军们赏识他,长行们敬仰他,却没想到朱少鹤这样的文人墨客竟也对他赞赏有加。
许是件崔云昭面有疑惑,朱少鹤便笑道:“原我确实见过侄女婿,不过那时候他才十五六岁。”
“三年前,我同你世兄回乡祭祖,路过武平时却遭了山匪,当时武平山匪拦住了所有的要道,把过往商客和百姓全部掳掠回去,要么自己拿银子自赎自身,要么就留在山上做奴隶。”
“我同你世兄只是回乡祭祖,并未带那么多银两,当时就只能留在山上做奴隶。”
“那几日我同你世兄真是心急如焚,生怕你伯母和嫂嫂在家里担心,每错过一日,就焦急一分。”
崔云昭认真听着朱少鹤的话,眼睛越来越亮,看起来十分专注。
朱少鹤沉浸在回忆里,继续道:“一连五六日,山上都没有动静,我跟你世兄越发焦急,暗地里同其他人一起议论逃出去。”
“可那些山匪手里都有刀剑,又都是穷凶极恶的匪徒,我们同他们斗,即便人数更多也没什么胜算。”
“就在大家已经没有章法时,岐阳马步军赶去救我们了。”
崔云昭立即就明白,当时霍檀就在军中。
朱少鹤看向崔云昭:“当时率队的正是吕将军,但那日战功卓越的却是个十六岁的少年郎。”
“霍檀?”
想来也只有他。
朱少鹤淡淡笑了:“正是他。”
“你怕是没见过他上阵杀敌的样子,那一手长戟使得虎虎生风,他那年年纪不大,我听吕将军说他刚参军没多久,却是那么有勇气,一点都不害怕。”
“当时土匪们乱成一团,有一个土匪趁机劫持了个孩子,用刀逼迫士兵不要靠近,也是霍檀一骑当先,不顾危险直逼那土匪面前,一边徒手挡住对方的长刀,一边救下了孩子。”
“胳膊上受了伤,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朱云鹤不愧是教书先生,说起故事来声情并茂,让崔云昭能完全沉浸其中。
“他当时的英武身影,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后来吕将军知道我身份,便派兵送我回博陵。”
“带队的正是霍檀,我那时才知道他姓甚名谁。”
这一段渊源倒是有些感人,崔云昭听到这里,便说:“那夫君同世叔还挺有缘分的。”
朱少鹤便长叹一声:“说起来,都算是救命之恩了。”
说到这里,他看向崔云昭:“你这位夫婿很了不得,那一路上我同他闲聊,意外发现他虽是武将,但读过许多书,是个聪慧练达的性子,难怪短短几年,就升迁至军使。”
崔云昭道:“世叔谬赞了。”
朱少鹤摇摇头,说:“我并非因救命之恩就夸赞他,当时一起上山剿匪的还有吕将军的长子,那少年郎比侄女婿还要大几岁,却瞧着很不成样子,两个人甚至不用比,就看他们杀了多少敌人,便知道谁更勇武。”
说到这里,朱少鹤也有些欣慰。
“世侄女,你嫁了个好夫婿。”
这话前世有很多人同崔云昭说过,尤其是她和离之后,说这话的人就更多了。
人人说她不惜福,说她睁眼瞎,看不到身边的好良人。
白白错过霍檀这样一个开国帝王,白白错过了母仪天下的机会。
若是只看表面,确实是可惜极了的。
可当年的事情,外人所见不多,崔云昭心里自也有无数委屈,不能为外人道也。
她回过神来,对朱少鹤笑了笑,道:“有劳世叔挂念,侄女会认真听讲,好好同夫婿过日子。”
朱少鹤见她认真,这才松了口气:“是也,是也。”
事情办妥,崔云昭又听了故事,这便要起身回去。
朱少鹤倒是叫住了她:“世侄女,回头送学生过来的时候,若是侄女婿得空,让他也一起过来。”
“当年一别,许久未见,我还想要感谢感谢他。”
崔云昭没想到他是真的欣赏霍檀,于是便道:“好,我一定同夫君说。”
朱少鹤亲自送她出书院。
路上,朱少鹤还叮嘱:“我知崔氏族学赫赫有名,里面教导的都是大儒,但你父母都已故去,家中怕是不会悉心教导,我不便登门,但若你们姐弟有什么事,都可与我来讲。”
“霆郎的课业,也要盯紧,莫要荒废。”
他一路上絮絮叨叨,却是用心良苦。
崔云昭用心听了,在门口道别时深深鞠了一躬:“有劳世叔,待得拜师那日再登门拜访。”
待崔云昭上了马车,夏妈妈才长舒口气。
“许多年不见,朱先生还是这般清风人物。”
崔云昭笑了笑,点头说是。
夏妈妈看了看她,有些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