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檀冷笑一声。
他直接打断了岑军使的话:“第一,我平日很忙,除了要训练士兵,还要照顾家小,没时间去“偷窥”你,第二……”
霍檀抬起眼皮,冷冷看向岑军使。
“第二,上个月刚好由木副指挥轮值监管出勤,我帮忙整理卷宗时,刚好看到了签信记录。”
“岑军使,我只是就事论事,你生什么气呢?”
“毕竟,军中也没有规定,不能带家中女眷进入军营,”霍檀说到这里,忽然看向冯朗,这一次他重新变回了恭谦有礼的模样,“冯刺史,您的意思呢?”
从霍檀的态度上看,他确实对冯刺史很尊敬,也是很诚恳讨教他的意见。
跟他一比,那个直接出言不逊的岑军使就显得不够尊重了。
冯朗自从家里遭逢变故之后,就没那么强的进取心了,他看起来总是很和气,既不同吕继明争这个防御使的位置,也不去管军中的勾心斗角,他就踏踏实实做他的差事。
也正是如此,那名岑军使对他就没有那么恭敬。
但霍檀做事总是滴水不漏的。
冯朗是上峰,是长辈,那他就尊敬他。
岑长胜说话办事就没那么顾忌了。
两人争吵时,冯朗也一直没有开口。
现在被霍檀这么一问,不由淡淡一笑,捋了捋胡须:“都是同僚,何必因小事不愉快,九郎,你去吧,长胜,你随我来。”
冯朗根本不去评判两人对错,他直接让霍檀离开,自己则带走岑长胜,全当这事不存在。
霍檀本也不是想要他主持“公道”,现在听了这话,淡淡瞥了岑长胜一眼,带着崔云昭转身就走。
崔云昭耳朵尖,听到身后岑长胜咒骂一句:“什么东西,不就仗着亲爹是功勋?”
霍檀一路前行,等来到无人的巷中,他才略顿了顿脚步。
不用崔云昭问,霍檀就低声道:“那个人叫岑长胜,同我平级,也是木副指挥麾下,不过他家中父辈都很勇武,其父乃步兵营指挥,目前率队驻守武平,岑长胜能做军使,全靠其父喂军功。”
父亲还在就是这样简单。
如果霍展还在,霍檀现在的日子也会很舒服。
崔云昭点点头:“看来,这位岑指挥同冯刺史关系也一般。”
霍檀就笑了:“他是吕将军一力提拔上来的。”
军营中的人事,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只要看这人曾经隶属于谁,大抵就能知道他的派系。
不过这也不是绝对。
霍檀还是吕继明一手提拔上来的,崔云昭瞧着,他对所有人都是一个态度。
崔云昭听到这里,表示自己已经了解了,然后就笑了一声:“看来,这位岑军使很嫉妒郎君。”
霍檀有今日,人人都说他是年少有为,靠自己一身军功傍身,而岑长胜,可能人人都说他是靠爹。
两个人年纪相仿,出身相似,岑长胜成日里被拿来同霍檀比,心里肯定恼火。
日积月累的,态度自然就好不了了。
霍檀倒是不在意,他道:“我同他虽然都隶属在木副指挥麾下,不过一般不会一起出征,他爱说甚就说甚,与我们不相干。”
他倒是很豁达。
两个人低声说了几句,就来到了霍檀的营帐前。
此时还不到早课时候,长行们也都没到齐,霍檀询问了崔云昭的意见,就带着她去了马场。
清晨的博陵风轻云淡,即便是冬日,天色也总是蔚蓝的。
马场上很空旷,只有打扫马厩的士兵们在忙碌。
霍檀特地给崔云昭挑了一匹温顺的小母马,道:“这一匹马脾气很好,许多骑兵营的新兵都是它教会的骑马,你不用怕,它很有经验。”
崔云昭自然是不害怕的,不过也要做做样子:“我不害怕的,郎君不用担心。”
霍檀以为她在安慰自己,笑了一下,也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很快,现实就打了霍檀的脸。
霍檀的马术是霍展教导的,教导旁人非常仔细,他一字一句讲解,把所有的要点都跟崔云昭说得很清楚。
崔云昭一直安静听着,间或给小母马喂豆饼,等到霍檀好不容易说完了,崔云昭就道:“那我来骑马试试?”
霍檀点头,他小心翼翼扶着崔云昭坐到马背上,等她坐稳,霍檀就立即握住缰绳,牵着马往前慢慢走。
“你记得腰腹用力,不要太过往后一靠,也不能往前趴伏,腿上有力气,就不会东倒西歪,坐得就稳当。”
霍檀心里实在不放心,便走得很慢,嘴里一直絮絮叨叨,整个人都是全神贯注的。
崔云昭却一点都不紧张。
相反,这匹母马确实很温和,也很听话,霍檀走多慢,它就走多慢,一点都不着急。
崔云昭已经许久没有独自骑马了,刚一开始确实有些不适应,不过很快,她就适应了在马背上的感觉。
就这样慢条斯理走了好一会儿,崔云昭便提醒霍檀:“郎君,快一些?”
霍檀回过头,见她面上一点都不害怕,甚至姿态也很舒展,倒是终于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