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云殊的手轻轻颤了一下。
她抬眸看向崔云昭,就连脸上的泪都来不及擦。
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坠落。
“你别骗我。”
崔云昭笑了。
“大姐姐,我如何会骗你?”
她的笑容明媚,眸子清亮,浑身上下都透着幸福。
在她身上,崔云殊看不到憔悴和焦虑,看不到痛苦和折磨,她就如同春日里最鲜亮的花儿,迎风招展,肆意生活。
似乎,比她过得要好得多,心里也轻快不少。
无论这一桩婚事开始因何,但现在,起码算是金玉良缘了。
想到这里,崔云殊莫名松了口气。
她忽然有些羞赧,低头擦了擦眼泪,然后才拍了一下崔云昭的手。
“原来在家里时,我不懂事,没有对你们多照顾,也是我的不是。”
嫁了人,遇到了种种糟心事,崔云殊才算成长起来。
崔氏的花团锦簇,金玉琳琅,都是闺阁少女时的绮丽梦境,一旦嫁了人,那梦就散了。
苏氏看似跟崔氏一样,都是膏粱锦绣世家,可内里却迥然不同。
那些肮脏事崔云殊都难以启齿。
如今看到崔云昭过得好,她心里真的很高兴,愧疚轻了许多,人也瞧着没那么颓丧憔悴了。
“你过得好就好,”她小心翼翼看着崔云昭,“以后得空,我们多说话,可好?”
崔云昭就笑了:“好啊,咱们同住一巷,大姐姐若是不嫌弃,可去我家坐坐。”
崔云殊欢喜地的说:“哎,我一定去。”
说起这事,崔云昭便道:“三妹妹也要嫁来伏鹿了,到时候咱们都在,一家人都有照应。”
崔云殊显得更高兴了。
“是呢,是呢,拓跋氏是好人家,我一听说拓跋氏提亲,就立即给母亲写了信。”
就如同拓跋氏了解苏氏一样,苏氏也了解拓跋氏。
看来那拓跋少主确实是个好人品,拓跋氏也是好人家,才让崔云殊这般支持。
说到这里,崔云殊就看向崔云昭:“一会儿家里有戏台,不知我可否见一见妹婿?”
看过霍檀,她才能真正放心。
崔云昭忽然发现,崔云殊跟以前不一样了。
她待人接物似乎还是老样子,可面对她的时候,多了小心翼翼和细心体贴。
嫁到了苏氏,她似乎才看到人间疾苦,懂得了许多事。
崔云殊见她答应,又要哭了。
“你还愿意理我,我真的很感激。”
说起来,崔云昭的婚事跟崔云殊一点关系也没有,现在崔云殊的愧疚,完全是因她自身德行好。
加之想起待字闺中时没有对弟妹多照顾,一心只努力读书,学琴棋书画,过自己的日子,她才越发羞愧。
如今崔云昭这般善待她,她倒是有些手足无措。
崔云昭就又拍了拍她的手,劝她:“大姐姐,这门婚事虽然叔父有私心,但霍檀确实是个好丈夫,也是个优秀的将军,霍家人口少,日子非常舒心,我以为没有比这更好的姻缘了。”
她笑了一下,笑容明媚而灿烂。
“门第和家世在我看来似乎也没那么重要,最主要是夫婿体贴,家宅和睦,那日子就好过,咱们崔氏女,何时需要夫家光耀才能过好日子?”
她深深看向崔云殊,有些意有所指:“大姐姐,大不了我们就和离归家,光拿着嫁妆都能潇洒过一辈子了。”
崔云殊被她的话震了一下,她眨了一下眼睛,原本有些暗淡的眼眸渐渐也有了光彩。
“是啊,你说的是。”
崔云殊笑了一下,那笑容说不上释怀,也说不上苦涩,只是有一种历经千帆之后的平静。
崔云昭见她如此,心中微叹,道:“趁着还有时候,大姐姐给我讲讲苏家吧。”
她笑了一下:“你过得好不好,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同我说,毕竟霍檀还有些本事的。”
崔云殊今日一直很忐忑。
她怕崔云昭不来,怕崔云昭来了不理她,现在见她好好的,还来安慰自己,那颗禁锢的心不由有些松动。
成婚之后的所有苦涩,她都是自己一个吞下,最多也就同陪房赵娘子和贴身丫鬟说两句,多余的,无人可以倾诉。
现在被崔云昭这么一关心,她忽然就不想坚强了。
强撑着脸面,做着花团锦簇的少夫人,没有想像的那么让人开心。
崔云殊擦干眼泪,叹了口气。
“倒是不用你帮我,这家里的腌臜事太多,不能脏了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