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这位已经身故的婆母待崔云殊还不错。
只是她自己都过得艰难,如今又撒手人寰,倒是可惜了。
肯定听到崔云殊提起母亲,苏羿文的面容微微有些暗淡,他轻轻攥紧了拳头,抬眸看向崔云殊。
“娘子若是喜欢,过一月得了空,我再陪你去。”
如此说来,崔云昭才想起这位苏氏大少爷去年也考了秋闱。
不过伏鹿是大州府,考生众多,因此苏羿文的成绩没有崔方明和殷行止那么耀眼,却也考了伏鹿第二十七名。
他考中了举人,今年春日就要下场靠春闱。
所以才说要过一个月再陪崔云殊去看戏。
想到这里,崔云昭忽然有些迟疑。
因为去年考秋闱前,应该就是苏家闹得最凶的时间,那时候苏羿文的母亲刚过世,他如何可以参加科举?
这事崔云昭还真不知情。
明明现在应该阖家在丧期,可瞧着竟是又生孩子又摆宴席,实在说不过去。
这事她不好细问,只想着一会儿回去问霍檀。
戏一唱起来,家里的气氛就好很多,小花园里热闹极了,客人们觥筹交错,自有一派盛世景象。
崔云昭听戏也很认真,时不时同桌上几人说几句话,开心又有趣。
很快,第一折 戏就唱完了。
苏珩端着酒盏起身,对着众人遥遥一拜,态度非常的诚恳。
“今日多谢诸位莅临寒舍,参加我孩儿的百日宴,这一对孩儿深得佛缘,因他们,才免去了夫人仙去的忧伤,让苏家重新走出悲痛。”
这话说得可真好听。
可崔云昭却一点都没看出来苏珩悲痛。
苏珩继续道:“如今孩儿百岁,家里大摆宴席,也是想让诸位见一见家里新过门的继夫人,了结夫人的心愿。”
他伸手扶着身边妖娆的小关氏起身。
这一次小关氏倒是满脸郑重,她垂着眼眸,眼睛哪里都不瞟,腰背挺直,仪态大方,学大家闺秀的样子倒是手到擒来。
她规规矩矩站在那,满脸都是哀伤,似乎真的很痛苦夫人的离开。
苏珩便道:“夫人仙去前,曾经求过佛祖保佑,当时金明寺的主持给做了法事,即刻便得了大日如来佛的佛音。”
崔云昭:“……”
她看了霍檀一眼,霍檀也对她笑了一下。
“当时佛音便说,夫人是早登极乐,升仙去做观音座下的童女,肉身已灭,神魂长存,并不算是仙逝。”
“她不放心家中,便定了娘家表妹为继室,替她守好崔氏,照顾儿女,也算是了却凡尘心愿。”
说到这里,苏珩竟然老泪纵横。
崔云昭忍不住在心里撇嘴,被霍檀捏了一下手,两口子拉拉扯扯,心里那点子恶心倒是消退不少。
这一桌上,苏羿文一直低着头面无表情,崔云殊用帕子掩着唇,生怕自己当面骂出口。
苏珩也不管旁人是什么表情,不管别人知不知道内情,他都那么大义凛然的继续说。
“如今孩儿百岁,我终于可以完成夫人的冤枉,以后家中便交由小关氏打理,夫人,还不见过诸位贵客。”
小关氏端起酒杯,向众人款款一敬。
“妾身见过诸位贵客。”
此刻,她的声音很清雅,端庄又规矩。
这一套做完,苏珩才笑道:“大家能来,是给我苏氏面子,今日真是蓬荜生辉,热菜这就上桌,大家吃好喝好,有什么不足的,尽管同我说。”
此刻,这位苏明府又是那么热情好客,平易近人。
宾客们纷纷端起酒杯,遥遥同他敬酒:“恭喜苏明府。”
一时间,花园里气氛热闹极了。
唯一安静的就是他们这一桌和主桌。
苏羿文夫妻两个不说话,崔云昭和霍檀就但笑不语,拓跋弘只是看着有些傻气,却一点都不笨,别人不说话,他也就淡定吃菜,一句话都不多说。
很快第二折 戏就开始了。
崔云昭听了一会儿,还同崔云殊念叨:“这女伶人的唱腔,听着同那位小关氏说话的腔调还有些相仿佛。”
崔云殊便点头,看了对面夫婿一眼,才道:“是的,近来在家中,她偶尔会给公爹唱戏,唱腔还挺讲究,很有那种风味。”
崔云昭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很快,戏就唱到了第三折 。
霍檀拽了崔云昭的衣袖,夫妻两个就站起身来,等站定,霍檀又看了一眼拓跋弘。
两人虽然见面不多,可这一个眼神交流,却是那么自然,拓跋弘于是就跟着站起身来。
他们作为苏氏的姻亲,又是晚辈,是要过去见过苏珩的。
于是霍檀领着两人,一起往主桌那边走去。
等来到主位之前,三人才站定。
此时崔云昭恰好站在了小关氏身边。
一股若有若无的淡香钻入崔云昭鼻尖,她轻轻嗅了嗅,只觉得这股味道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