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确实是崔云昭没想到的。
“怎么会呢?那么几个伶人,就能在将军们的包围下伤害观察使?”
崔云昭这样想,也这样问了。
霍檀又嗅了嗅她身上熟悉的香味,这才觉得紧绷的心微微松弛,慢慢缓过神来。
“出事之后,我们立即就把吉庆班所有人等,操办此次宴席的所有吕家家仆,以及检验搜身的所有亲兵一起捉拿。”
霍檀的声音很低沉,却不徐不慢,一点都不焦躁。
他很平静诉说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这件事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刺杀。”
霍檀一锤定音,道:“经过严加审问,吉庆班所有还活着的残党尽数招供,他们就是奔着刺杀吕继明,才来的伏鹿。”
“安排此次宴席酒水的两名管事被他们用重金收买,在酒中放了少量的软香散。为了怕事情牵扯太大,被下了药的酒只端给了主桌,我们喝的酒都是无碍的。”
所以当时那些将军们才醉的那么厉害,走起路来东倒西歪,看起来脑子也迷糊得很。
“另外,为吉庆班搜身的亲兵指挥,之前在苏家见过的那名邹指挥,他也是吉庆班的内应,在给吉庆班搜身检查时,特地把一箱装满真兵器的箱子漏掉,伪装成道具被送了进来。”
想要进入观察使府唱戏,不可能什么东西都往里面带,肯定要经过搜身和检查的。
这也是众人会放松的原因之一。
谁能想到问题就出在吕继明的亲兵身上呢?
这整个环节简直是天衣无缝,没有一丁点疏漏。
唱戏用的道具,有时候为了逼真,也用真铁制作,但都是不开刃的,用起来好看,也不会出意外。
当时那些伶人拿着那些真刀真枪上了前来,大家都没有过多留意,伶人本就经常拿着道具兵刃,所有人都习以为常。
也正是这个习以为常,让人钻了漏洞。
“吕继明身上中了两刀,伤及肺腑和心脉,如今只能靠金贵药物续命,不仅不能起身,说话都费劲了。”
“是小莺歌伤的他?”
霍檀点头:“是。”
“那位小莺歌看起来柔弱,却一直在练习杀人手法,那两刀刺得快狠准,就连吕继明也没躲过,是看准了要让他死的。”
“最后的结果你也看到了,如今吕继明重病,不能起身,郭节制震怒,要求全程下令搜捕残党,务必要把所有余孽都捉拿归案。”
崔云昭点点头,最后问:“为什么?”
霍檀先是笑了一下,旋即却叹了口气。
“因为花娘娘和花郎君。”
崔云昭愣住了。
怎么兜兜转转,还绕不开这里两个邪祟。
“那两个邪祟?不是都清缴了吗?”
霍檀点头,他思忖片刻,才道:“当年在岐阳时,郭子谦下令剿灭花娘娘及其邪众,当时吉庆班还不叫吉庆班,叫喜福班,他们大多数人都是北地逃难来的流民,只能流入下九流维持生计,所以信奉花娘娘的很多。”
“那时候负责此事的是吕继明和我父亲。”
霍檀说到这里,拍了一下崔云昭的手,让她稍安勿躁。
“我父亲的事情稍后再议。”
“吕继明的手段非常狠辣,只要找到邪众就用酷刑拷问,以至于无辜者也被牵连,吉庆班里面有不信花娘娘的,也有家人死在那一场清缴中。”
“所以,他们怨恨吕继明。”崔云昭叹了口气。
霍檀吃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道:“是的,他们一直怨恨吕继明,不过在岐阳他们元气大伤,就只能蛰伏下来,后来吕继明调任博陵,博陵因为多年的太平,信奉邪祟的少之又少,又有本地比较流行的几家戏班,他们在博陵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便只能忍耐。”
“谁知道,吕继明调来了伏鹿。”
伏鹿这里繁荣,水路亨通,故而百姓对南来北往的新鲜事都很接受,尤其是北地的戏班子,即便唱腔特殊,他们也很追捧,让吉庆班慢慢发展了下来。
“不过吉庆班的人知道不能着急,一直在养精蓄锐,他们多方打探,发现伏鹿也有邪祟,沿用的就是花娘娘的丈夫花郎君的称号,于是他们便跟那些邪众一拍即合。”
“暗地里勾结各方势力,试图收买吕继明身边的人。”
崔云昭摇了摇头:“邪祟真可怕。”
邪祟崇拜,会让人失去理智,也让人不分善恶。
一旦陷入魔障里,就很难回头了。
吉庆班的人真的很有耐心,他们来伏鹿已经有半年,现如今已经到了九月初,他们才终于找到了动手机会,真的很厉害。
“当时收尾时为何没有发现他们?”
崔云昭问了这个问题,然后就拍了一下手:“是我着相了,是邹指挥对不对?”
霍檀终于松开眉心,淡淡笑了一下:“对,孺子可教也。”